結束一天忙碌的工作,下班回到家的星辰,一進門就意外地發現,好幾天沒照面的男人竟然在家。
夜幕漸濃,精致優雅的庭院裡,幾盞日式風味十足的石燈籠已經亮起,傅珩站在小水池邊,手裡拿著裝著魚食的木制小碗,正悠閒地喂魚。
一件合身簡潔的黑色襯衫,配上筆挺的淺色西褲,閃亮的黑皮鞋,如此簡單的裝束就襯托得男人帥氣十足。
星辰心中歎道,能被那麼多女人趨之若鶩,也不是沒道理的啊。
“這麼晚,工作很忙嗎?”傅珩抬頭瞥了愣在門口的小女人一眼,手一揚,又朝水中輕輕拋進幾粒魚食,引得五顏六色的錦鯉圍在一起哄搶爭奪。
“沒有,我可以應付的。”星辰邊說,邊朝前走了幾步,心中微微詫異,他怎麼這麼快就知道自己找到了新工作?
“那就好。”他似乎又懶得說話了,視線盯著水裡的魚。
真是相顧無言啊!星辰苦惱地站在原地,自那一晚過後,她就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任何的偽裝都好像只會令她更可笑。
“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餓嗎?文嫂已經做好晚餐了,進去吃吧。”他喂完魚,淡淡地丟下一句話,轉身朝屋裡走去。
“噢。”她趕緊移動腳步,亦步亦趨地隨著他來到餐廳。
鍾點女傭文嫂,做完飯後已經回家了,整個屋裡只有他們兩人,安靜的對面而坐,默默地吃飯,他偶爾會給她挾菜,她也會拿湯杓幫他盛湯,一切都似乎與往常一樣。
“最近有去療養院嗎?”
聽到他忽然發問,星辰趕緊放下湯匙,據實回答:“我前天去過的,這兩天因為要加班,沒有時間去。”
他輕“嗯”了聲,臉上是在深思什麼的神情,然後說:“如果有空的話,多去看看吧。”
星辰不由抬頭望向他,美眸裡盛著疑惑。
他從來不會關心她去不去看虹姨,為什麼今天要這樣叮囑自己呢?
“快點吃飯。”避開女孩充滿疑問的視線,傅珩放下手中的筷子,“我先去書房了。”
星辰應了聲,低下頭繼續扒著碗裡的米飯,並沒發現正欲上樓上的男人回首,看向她的黑眸,眸光復雜,竟似有著不忍。
吃過晚餐,居然有兩位客人來登門拜訪。
他們應該都是“古氏”集團的高層,手裡抱著厚厚的公文,當看到星辰時顯然吃了一驚,兩人進了二樓書房見傅珩,關上門一談,就是一個小時。
站在樓梯口,星辰抬起小臉張望了一下樓上的動靜,然後到廚房端起銀制茶盤,上面擺放著剛泡好的花茶,正要踏上台階,就聽到二樓書房關門的聲響,然後有人走了出來。
腳步聲並沒往下延續,而是略微站定在樓梯拐彎處,就聽其中一個歎了口氣說:“我實在不明白,古副總裁已經籠絡了許董、黃董他們,要召開股東大會,對傅先生進行徹底不信任投票,傅先生竟然一點也不擔心。”
“是啊,古副總裁不是還想把女兒嫁給傅先生嗎?怎麼一下子就撕破臉了呢?難道不訂婚了嗎?”
“依我看……搞不好就是這『金屋藏嬌』被古副總裁知道了。”
“有可能哦,不過說實話,藏在這裡的那位『嬌』還真是……嘿,怎麼看都比驕橫的古大小姐優多了!”
“唉,我只知道這下公司要出大亂子了,可怎麼辦啊?”
眼見兩人一路長吁短歎地走下來,星辰端著茶盤,趕緊轉過身,快步走進廚房。
將茶盤擱在流理台上,轉開水龍頭,將杯子放進洗碗槽清洗,水流“嘩嘩嘩”地流著,她卻心亂如麻地盯著白瓷碟上的玫瑰圖案,發起呆。
傅珩從樓上下來,一眼看到她盯著盤子發愣,走過去伸手關掉水龍頭,盯著她窘愣的小臉,問:“怎麼了?”
她猝然回神,慌張地抬眼看著眼前的男人,“沒什麼。”
傅珩挑眉,正要說話,客廳裡的電話突然響起來,他便走過去接起,星辰吁了口氣,趕快洗好杯子。
將杯子放進櫥櫃中,她放輕腳步慢慢地從廚房走出來,聽見他對著電話那端說:“知道了,你不用擔心,不會有任何會議召開。”
“從明天開始,『古氏』的股票,會跌到讓古副總裁焦頭爛額,怎會有閒心去關心股東們信不信任我呢?”
星辰不敢再聽下去,她只覺得心神不寧,預感將要發生什麼事,可是,究竟會是什麼事?
當晚的月色尤其嫵媚,銀白光芒灑遍庭院,為它披上銀紗,再輕巧地從蕾絲窗簾的縫隙滑入,映照著正在大床上激烈纏綿的兩人。
男人的低喘和女子的嚶嚀輕吟,唇舌接觸的響聲,聽起來好不動人心弦。
躺在大床中央的星辰不著寸縷,一身雪白胴體在男人唇舌間被肆虐,被一寸一寸地舔咬。
他吻得好徹底,像要把她整個人全吞進肚子裡,不肯放過任何一處,細細地吻、輕輕地啃咬,令一身雪白肌膚都猶如染富士山的櫻花,被染上絢粉色澤。
“嗯……嗯……啊……”星辰呼吸急促,男人熾熱的身體,和帶著電流般的唇齒,幾乎要將她整個融化了。
熱吻逐漸滑落,大手拉開一雙線條優美的筆直美腿,俊顏埋首在柔嫩腿心處,舔嘗著她的甜美。
……
激流般的快感使星辰無法停止的顫栗,快感一下沖上來,她忍不住尖叫出聲,十指深深地陷入男人肌膚間,兩人都被狂猛的高潮瞬間擄獲!
“別動……再等一下。”擁緊懷中嬌軟的胴體,他不讓她太快退開身體,微閉著眼睛,仍然在享受著高潮的余韻,低下頭,俊容與她汗濕的額頭相貼。
他吻著被汗水浸潤的紅通通的臉蛋,感受著她縱然咬緊貝齒,也壓抑不住的凌亂嬌喘,沙啞著冷聲警告:“以後,要乖乖地,知道嗎?”
不要讓我擔心,就在這裡,乖乖地等我,知道嗎……
壓抑著遲遲未說出口的話,星辰聽不到,她棲息在他懷裡,心卻飛在了千山萬水之外。
那一晚過後,男人又不見人影了,於是每天傍晚下班後,星辰就會乘車去療養院。
虹姨又消瘦了許多,看上去很憔悴,不過見到她來,似乎就精神了不少,拉著她的手就是不肯松開。
“虹姨,我的新工作很不錯哦。”星辰笑著告訴她每天發生的事情:“我今天做的企劃案被主管肯定了,妳替我高興嗎?我很高興呢,我會好好工作的,等妳康復後我們就可以一起生活了,所以虹姨,妳要快點好起來哦。”
略顯呆滯的目光,很專注地看著她,似乎被她的歡欣感染了,臉上也綻出微笑。
星辰就像只多嘴多舌的活潑小麻雀,嘰嘰喳喳地,一邊說著,一邊用輪椅推著虹姨朝庭院的方向去散步。
因為太過快活,她並沒有發現身後不遠處,虹姨的主治醫師……白發蒼蒼的蔡醫師正看著她們,面色凝重。
一個小時後,星辰才將虹姨推回病房,細心地喂她吃飯,打來熱水為她擦洗後才交給值班的護士小姐。
“我要走了,虹姨,妳要乖乖的,聽蔡醫師和護士姊姊的話,按時吃藥,我明天下班了就來看妳。”她笑逐顏開地蹲到虹姨面前,搖搖手,跟她告別。
等星辰從病房裡一出來,就看到蔡醫師站在外面,手裡拿著一份病歷,看樣子似乎在等著她。
“蔡醫師,您是在等我嗎?”她笑著問道:“是不是有什麼事?”
“古小姐,是這樣的……”蔡醫師遲疑地說:“有件事,我覺得妳還是知道比較好。”
心頭微怔,星辰疑惑地問:“是……什麼事?”
“是這樣的,其實在四年前,劉女士一入院,就已經被我們檢查出肺部和卵巢裡,都有癌細胞,已經在慢慢擴散了,由於病人的身體太虛弱,無法實施手術,只能一直靠藥物維持,傅先生要求我們盡力延長她的生命,這幾年來,我們一直在努力……”
意想不到的疼痛突襲而來,簡直教星辰猝不及防,就被濤天的海浪活生生地卷入苦海,她腦中剎那間一片空白,她怔怔地聽著眼前的老醫師說的每一個字,可耳朵一直嗡嗡作響,她很想做點什麼,可是卻發現自己一動也不能動。
“傅先生一再交待我,不要告訴妳實情,可是上個星期,檢查報告出來了,她的病情恐怕已經拖不了多久了……”
蔡醫師搖搖頭,將手裡的病歷朝她遞過去,“古小姐,妳要有心理准備。”
那是一份化驗報告,封面的名字欄中寫著“劉茹虹”三個字,星辰慢慢地翻開來。
她看了很久,久到彷佛才剛剛行過了萬裡路,雙腿都在發顫,已經疲憊不堪到再也無法站立;久到視線裡的字跡,那些文字、符號、代碼都模糊不清了。
她想,原來是這樣,他讓她有時間多來這裡看看虹姨,其實他早就知道了,卻一直瞞著她……
“古小姐?古小姐?”
耳邊似乎有人正在叫她,星辰才恍然驚醒般,驀地抬起頭,望向蔡醫生,“啊,蔡醫師,是這樣,我明白了。”
蔡醫師擔心地看著她,“妳沒事吧?古小姐?”
“我沒事,謝謝您。”她努力綻出一個笑意,“請您告訴我實話,還有多長時間?”
“隨時都有可能……”蔡醫師歎了口氣,“古小姐,妳一定要堅強一些。”
“是嗎?那麼……有任何情況,請立即通知我,好嗎?”
“那是當然。”蔡醫師歎了口氣,“傅先生就是擔心妳接受不了,可是我想,到這個時候了,妳也不會願意被蒙在鼓裡,所以我才會告訴妳。”
“嗯,我明白。”她點點頭,“我走了,蔡醫師,再見。”
星辰沒有去看病房緊掩的門,她一點也不想推門進去,她只想快點離開這裡,不要讓虹姨看到她。
因為她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其實比哭還要難看。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古家的五層別墅就像一個發光的城堡,在月夜下和燈火的照明下,光的碎屑擲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浮現出裡面人潮晃動,香衣麗影。
宴會廳裡則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悠揚的音樂緩緩流洩著,出席宴會的客人們優雅舉杯,低聲交談,歡聲笑語此起彼伏,將整個宴會的格調提升得十分高雅。
星辰坐在游泳池旁邊的台階上,用胳膊支著下巴,靜靜地看著那幢房子。
她前面有一排露天茶座和沙灘椅,形成了一個很隱蔽的角落,將她遮得極為嚴實,從前面走過的人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發現不了這裡居然還坐著一個人。
今天是古世昌與馬倫娜結婚三十周年的日子,他們在家中宴請賓客,當眾演出伉儷情深與琴瑟調和。
古宏超還待在美國沒回台灣,在這樣美好的日子裡似乎略欠遺憾,但好在有古莉薩這個女兒承歡膝下,而這個女兒不久就會訂婚,對象還是古氏的鐵腕人物,古氏夫妻臉上自然大有光彩。
星辰沒料到的是,自己身為馬倫娜心裡的一根刺,竟然也被傭人打電話通知了回來,也不知道是誰的主意。
那一家人看起來很和諧美滿,確實是真正的一家人。
可她,從來沒有過家。
母親因病早逝,虹姨為了不讓她受牽連,把她送到了孤兒院,後來……後來就更沒有家的感覺了。
生她的父親有另外一個家。
而那個脅迫她妥協了五年的男人,她又怎麼會奢望他能給她一個“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