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寒冬,和十六年前的寒冬不同,大獸城外的官道上,依舊人影稀少,曾經散落在官道旁的小樹也早就長出了參天的枝幹。在它們的腳下,厚厚的擠壓著層層落葉,遮住了地皮,壓死了沉睡中的枯草。天空陰霾的就如城牆上的青磚與巨石,在一聲亙古的鐘聲響起時,天空開始下起了鵝毛般的雪片。教會的鐘聲響起,意味著新的一天開始了,獸人和人族奴隸們開始起來忙碌了,獸人起床開始怒意人族奴隸,人族奴隸則是在這場大雪中,盡職盡責絲毫不敢有任何怨言的為獸人奴隸主們服務。
大獸城城南是一片貧民區,居住在這裡的,百分百的都是黑奴。所謂黑奴,並非是因為這些人的膚色黝黑,而是代表著一種階級,一種地位,也是這個新生的帝國裡,最為卑賤的階層。黑奴擁有自由,擁有生命,但是除此之外,一無所有。想要生存,就需要自己努力,而想要自己努力,偏偏沒有任何可以去努力的東西。甚至遠遠不如那些貴族老爺家裡的奴隸。奴隸沒有報酬,沒有自由,卻可以不需要為自己的生存而犯愁,因為奴隸主會給他們吃,給他們喝,給他們住。但是對於黑奴來說,他們沒有這種待遇,當教會的鐘聲響起,新的一天到來的時候,黑奴就要開始為自己一天的食物而範疇,他們是不可以去城裡賺錢工作的,因為他們沒有合法的身份。任何一家商舖如果僱傭了黑奴,則會受到帝國法令的嚴懲,甚至會被送上絞刑架。所以要想活著,對他們來說是一件最為根本也最為困難的事情。
在這片貧民區裡,當然居住著的不僅僅是黑奴,也有著一些零散的自由身的百姓,比如老酒鬼,他就是這一代最為擁有名望的人,因為他不僅僅擁有帝國公民才擁有的自由勳章,而且還是獸人教廷裡的一位偉大的祭司。獸人帝國建立以後,為了效仿人族帝國的一切,也將人族帝國政教合一的理念完全的繼承了下來。但是唯一讓獸人苦惱的是,人族的神靈,是的確存在的,雖然在很多年前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們拋棄了可憐的人族,但是畢竟他們曾經在大陸上有過太多的輝煌和傳說,甚至也有很多的人見證過神靈的存在。而獸人呢?在獸人的千年歷史中,僅僅只有這麼簡短的一句話——他們被從出現在這個大陸上,就被高貴的人族奴隸著,被當成奴隸,當成牲畜,當成頭腦簡單的白癡和傻瓜。
獸人當然沒有神靈,但是也不能去信仰和崇拜人族的神靈,因為那會不利於自己的統治,也不利於獸人竊取人族的文明。於是在獸人帝國建立以後,獸人也成立了他們的宗教組織——獸人教廷。教皇的位置自然是需要獸皇來親自擔任的,而他們的神靈,隨後也就誕生了。
獸神,一位被虛化到宛若神王一般的神靈。在獸人教廷裡的教典中,獸神是人族神靈的王者,他博愛,他憐憫,他善良,他公正……
老酒鬼是什麼時候成為祭司的,已經沒有人知道,大家只知道,當大家知道這個人的時候,就一下子知道了他兩件事情。一是他的真名字沒有人記得,大家都喜歡叫他老酒鬼。二是他是教會裡的祭司。沒有人會想起詢問他的真實姓名,也沒有人想到詢問他是何時成為教會裡的祭司的。自然,也沒有人會記得起十六年前的那個傍晚,踏著夕陽而來的老酒鬼。
老酒鬼顧名思義,十分的嗜酒,就算不吃飯,也要美美的喝上幾口。不過人族祭司在教會裡的薪水實在是少的可憐,所以老酒鬼雖然嗜酒,卻從來都喝不起那些昂貴的美酒。更何況他還獨自一人拉扯著一個孩子,一個銅幣恨不得掰開了當成兩個花,哪裡喝的起那種美味但是價格嚇人的好酒?
說到老酒鬼的這個孫子,這一帶的人還是感到十分高興的,因為這個名為韋索的小傢伙,長得著實可愛,明明是一個小男孩,卻是秀氣的讓人總是產生一種錯覺,覺得這個小男孩一定是女孩子假扮的。甚至有不少的人家都想打著韋索的主意,希望可以將自己家瘦骨如柴的女兒下嫁給韋索。而老酒鬼自己也一直都很奇怪,不知道這個小子到底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跟著自己十幾年,飽一頓饑一頓的竟然依舊還長的水靈的就如一個女娃。尤其是那皮膚,水嫩的幾乎一掐就能掐出一嘟水來。長長的眼睫毛就如戴了美瞳似得,當然最要命的還是那雙漂亮的眼睛,黑的發亮,亮的讓人感到迷戀。
除此之外,更加令左鄰右舍讚不絕口的,那便是韋索的聰明了。在很多年長的人眼裡,這個小傢伙機靈古怪,總是會冒出稀奇古怪的想法,繼而將他的想法展現給大家,帶給大家以驚喜。別看歲數還小,卻是這一帶赫赫有名的文人墨客。字寫的漂亮,而且知識還很淵博,甚至有時候,坐在自己家門前還會給大家講講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只是這一日,韋索沒有早早的出現在自己家的門前,然後跟著那些無所事事的人們聊天打屁,因為外面下雪了,所以很冷。韋索不怕熱,卻偏偏害怕寒冷,這大概是和他小時候的一段經歷有關,畢竟他來到這裡的時候,是一個寒冷的冬天。甚至在這個寒冷的早上,韋索冷的連早飯都沒有起來吃,一直都窩在被窩裡。
老酒鬼坐在陳舊的桌前吃著早飯,身邊的火爐燒的很旺,卻是仍舊無法抵禦從外面冒進來的寒風。縱然老酒鬼有著教會每月發放的薪水,也是很多人族所艷羨不已的公民等級地位,但對於他和韋索來說,日子仍舊過的十分的淒慘。
「今天這一天,可能就這點吃的,你要是再不起來吃的話,我可就全都吃掉了,到時候你可不要嚷嚷著你很餓之類的話才好。」老酒鬼笑瞇瞇的看著韋索,希望可以以此作為威脅,使得韋索從被窩裡爬起來,然後吃點東西。
結果韋索卻是翻個身,依舊趴在被窩裡,漂亮的眼睛望著自己現在居住的地方,半晌之後深深的歎息了一聲,「這不科學,非常的不科學。」
「什麼是科學?」老酒鬼很是意外的望著韋索,對於韋索時不時從嘴裡冒出一句自己聽不懂的話語來,感到十分的無奈。從小到大韋索的聰明自己是看在眼裡的,也很欣喜韋索會有著聰慧的腦子,但這不代表著自己對其的全部都予以贊同。就比如韋索經常會說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也會用一些奇奇怪怪的詞語,最為讓老酒鬼感到可怕的是,韋索竟然有時候還會亂七八糟的說一些自己聽不懂的語言!不過老酒鬼也明白,想要韋索和自己解釋,那是不可能的。因為這小傢伙從小到大最不喜歡的就是和自己解釋。
「科學就是……你所不能理解,卻又事實存在的,比如眼下的狀況。」韋索侃侃而談,望著老酒鬼,漂亮的眼睛裡滿是鄙夷,「我本以為,跟著你會吃香的喝辣的,但是我發現我錯了,不但錯了,而且大錯特錯!我所期望的日子不是這樣子的,我要住大房子,我要吃好東西,我要舒舒服服的當個貴族,我要當最不要臉的富二代,我要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我要……」
「你要睡覺,然後做夢是吧?」老酒鬼打斷了韋索的話,甚至老眼還小氣的白了他一下,「這個世界,你我能活著,就已經算是不錯了,我也想過的好一點,我也想要吃香的喝辣的,但是你要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人生在世不能只有理想,還要有現實。我是教會裡的祭司,但是教會是獸人的,所以同樣是祭司,獸人祭司的薪水就要比我高上五十枚銅幣。你知道如果我有這五十枚銅幣,我能買多少好酒喝麼?這,就是理想與現實的差距,我也不是不努力,可是我再努力,我也只不過是一個老骨頭罷了。」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韋索喪氣的翻過身去,看著破舊的屋頂:「十六年了啊,十六年了啊,爺的日子竟然過的這般的淒慘,要吃的沒吃的,要喝的沒喝的,別人是每到月底開始擔憂房租啊、花銷啊什麼的,可是爺呢,爺竟然要天天擔心今天有沒有吃的,明天有沒有吃的,爺不服,相當相當的不服!」
「呵呵,整天抱怨這個,抱怨那個的,是沒有出息的。既然你指望不上我,為何你自己不努力,你現在也已經長大了,應該自食其力了不是?」
韋索來了興趣,爬起來,將自己光滑的胸膛袒露在冰冷的空氣裡,又急忙縮回去,將被窩裡的熱氣留住,「老傢伙!這話可你說的,從今天開始,老子就要想著如何的創業,根據老子的聰慧和知識,老子想要賺錢,簡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老酒鬼呵呵呵呵的笑了笑,喝完最後一口小酒,站起身來,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笑瞇瞇的對在床上的韋索說道,「那你好好努力吧,我等著你帶給我好日子,趕緊起床把早飯吃了,然後等我從教會回來,給你帶點吃的。這該死的天氣,簡直就冷死了!家裡的木柴你可要省著點用,不然等我回家,你再凍死了。」
「放心吧,老子命大,沒這麼容易死。」韋索翻個白眼,將自己緊緊地包裹在被子裡,開始思索著到底用什麼辦法來盡快的發家致富過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