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的狂罵還沒開始,對方已經掛掉了電話,再打就是關機狀態,黑衣男氣得嘴角抽搐,有口濃痰噴在地上,把對方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小弟們硬著頭皮,小心獻計:「老大,咱也去把那貨砸了!」
「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我他媽砸誰去啊?能砸我早砸了,還等你教我?」黑衣男氣急敗壞,一腳踹在小弟身上。
安寧趕到醫院,幸福還沒醒,大軍和白雲飛都守在旁邊,看著一動不動躺在病床上的兒子,安寧再也控制不住,淚如雨下。
白雲飛走到安寧的旁邊,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安寧才想起問兒子的病情。
大軍和白雲飛分別把經過和病情跟安寧講了一遍,安寧半響才說了一句:「謝謝,你們先回去吧,我想自己跟兒子待一會。」
大軍回家前,先到菜市場買了一堆骨頭肉,剛進家趙大媽就嚷嚷開了:「我說傻兒子啊,你今晚是怎麼了,這個點才買回一堆骨頭棒,你是要今晚吃還是等明天啊?」
「馬上熬,我一會要拿走。」大軍脫下外套,就開始洗起大骨棒來。
「誒我說你又是抽什麼風啊?我不是跟你說過今晚我叫鄒玲來家裡玩嗎?你不許出去,聽到沒?」趙大媽一聽兒子晚上還要出去,又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媽……我今晚真有急事,你和她聊吧,反正我跟她也沒話說。」
「你敢!你老媽費這麼大勁你說我圖啥啊?我告訴你,你今晚甭想出去。」
「媽,我就出去一會,半小時。」
「我說你這麼積極,是要給誰送湯啊?」趙大媽忽然陰陽怪氣的問道。
「我……我一個同事骨折了……」大軍心虛起來。
「同事你這麼上心?我的事都沒見你這麼用心!」
「媽,您趕緊先跟我爸吃飯吧。」大軍頭也沒抬,麻利的把骨頭一塊塊放進高壓鍋裡。
我飯都做好了,你就不能先吃飯啊?老頭子,你看看你兒子,一點規矩也沒有!」趙大媽不滿的看著兒子,老趙頭邊看電視邊自飲自酌,完全無視母子倆的對話。
「你們先吃,我一會把骨頭放進高壓鍋裡燉上再吃。」
「陰魂不散!」趙大媽暗暗罵了一句。
安寧守在兒子的床頭,摸著他的小臉,已經過了五個小時,正常來說,這個時候,麻藥已經過去了,可幸福還沒醒過來,安寧心急如焚。
白雲飛拿了些吃的走進來,看了看還沒醒過來的幸福,拍拍安寧的肩膀,說:「吃點東西,把自己身體照顧好了才有力氣照顧孩子。」
「小白,你跟我說實話,幸福的傷勢到底怎麼樣了,為什麼到現在都沒醒?」安寧鼻子一酸,淚又下來了,這個孩子,太可憐了。
「我現在也無法給出確切的結論,不過麻藥的時間因人而異,你也不用太擔心,幸福頭上是皮外傷,我親自做的縫合手術,你不用擔心。」白雲飛把話盡量往寬裡說,沒有經過詳細的檢查,他心裡也沒底,畢竟受傷的是頭部,事情可大可小,醒不醒,什麼時候醒,他也不敢保證。
「幸福……」安寧閉上眼睛,一滴淚劃過臉龐,幸福這個名字是她給起的,可是,這個孩子跟著她的這些年,真的幸福嗎?當初因為這個孩子而做出的種種選擇,現在看來,是真的走對了嗎?
人在脆弱的時候,最是容易懷疑自己。一直硬撐到現在的安寧,已經身心疲憊,看著孩子一次次的受傷,而案情卻遲遲不見有進展,她真累了,這個時候,哪怕有一個人在她身邊,支持她理解她,給她一句暖心話,她也會覺得幸福萬分。
可是,她最親的人,她的父母,她的丈夫,她的家庭,她最愛的事業,都因為這個案件,這個孩子,離她而去,她一個人帶著孩子,磕磕碰碰,相依為命,現在孩子又昏迷不醒,她這些年來,到底都做了什麼?她這樣的選擇和付出,難道真是錯了嗎?
想到萌萌閉眼前的囑托,看著昏迷不醒的幸福,安寧拉著幸福的手,心裡難過,泣不成聲。
白雲飛默默走到安寧旁邊,看著她縮成一團,有些無助的低聲哭泣,這一刻,他的心也縮在了一起,下意識的,他張開雙臂,輕輕抱住了輕微發抖的安寧,沒有任何的想法,只想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
忽如其來的溫度讓安寧條件反射的一退,白雲飛沒有退縮,往前一步,像個真正的朋友一樣,把安寧擁入懷中。
看到白雲飛眼中的心疼,安寧整個人就像放空了一樣,沒有掙扎,沒有扭捏,只是像朋友一樣,靠在了一起,她知道,他是懂她的。
安寧輕輕的靠在白雲飛的懷裡,像個無助的小獸,在這個溫暖的臂彎裡,她可以肆意宣洩,可以表露真實的自己,白雲飛於她,似是舊識。
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打濕白雲飛的襯衣,懷裡的女人,已經從剛才的顫抖,到逐漸有了溫度。白雲飛輕拍安寧的背部,似在鼓勵似在等待,他知道,安寧心裡憋了太多東西。
「我……對不起孩子,我不該對他說謊,讓他受到傷害」安寧自言自語,似乎已經陷入了一種極度自責的情緒中。
「你是出於保護他才說出的話,不要自責,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幸福的人。」
「我……」
「安寧,有些事情,不要一個人扛,讓我來幫你分擔,做你的忠實聽眾。」
「很多事情,你不瞭解……」安寧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