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佳妮還是笑著問，「什麼？」
「沒什麼，走吧。」
姜陌寒人都已經轉過去了，但顧佳妮卻站在原地沒有動過，她還在照鏡子，雙手貼在「藍色之星」上，抿著唇像是代嫁的姑娘。
「你在幹什麼？」姜陌寒覺得奇怪，就轉過去問。
「寒少，你喜歡藍色之星嗎？」
「？」幹嘛突然問他這個問題？
他略怔，並沒有馬上回答，看她一直期待地看著自己，便正式地瞄了它一眼，答了一句，「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討厭。」
「唔……也對，寒少可能會有很多討厭的人和事，卻不會有喜歡的事，人麼……大概只有Selina一人，這輩子是不會喜歡上其他女人了，是吧？」
「……」
她很怪。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從她口中聽到Selina的名字後，已經沒有想要掐死她的衝動。
「別瘋了，時間差不多了，該走了。」
他們全程是用中文在聊的，店員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姜陌寒的眉頭一皺，她們就給嚇得不敢說話了，但顧佳妮仍然是笑盈盈的。
她們不禁奇怪，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做的？
「瘋嗎？」顧佳妮反倒是笑了一下，轉過去用英語和店員交流起來，「漂亮嗎？」
就算是不漂亮，店員也一定會說漂亮。
事實上，她們真的覺得這個女人臉上那個大大的交叉傷疤是影響她漂亮的最大因素。
所以說出這聲漂亮時，多少有些心虛奉承的意思。
「藍色之星是我們的頂尖設計師最新的作品，小姐，肯定漂亮的，您可是第一位購買它的顧客，我們還可以贈送相配的耳環呢。」
不管是顧佳妮還是姜陌寒，對於贈送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從來沒想過要幫他省錢，她想要的，只要她開口，他都會買給她。
這種莫名的自信，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至於姜陌寒，再來幾條藍色之星，眉頭都不會皺一下，更何況是那點贈送的東西，當真看不上眼，所以索性是聽都沒聽。
顧佳妮轉過了身面對著他，不再問他項鏈，而是問，「漂亮嗎？」
他知道她問的是人，也沒有絲毫的隱瞞，「漂亮。」
真的漂亮的，顧佳妮穿這一身的白色雪紡裙，將她的氣質襯托得很完美。
他就像完全沒看到她臉上的傷疤似的。
儘管養了一個月，但她的身上還是有很多明顯的虐傷，店員們肯定看到了，卻在驚歎的同時，選擇了無視。
「嗯，我也覺得漂亮！」她又笑了，看起來像是發自肺腑的笑容，「走吧。」
姜陌寒想逗留的時候，她又說要走了。
他走在她身旁，兩人走出維多利亞珠寶店。
這家珠寶店很大，有一條很長很空曠的走廊，地上鋪著鮮紅色的毛毯，踩在上面質感非常好。
顧佳妮忽然一改常態，挽住了他的手，黑配白，盛裝，兩個人像是在走向婚姻的殿堂一般。
這是給姜陌寒的一種錯覺。
如果他不是知道外面危機四伏，或許他真的會以為他們今天是結婚來了。
並不是，今天是結束他和北冥極明爭暗鬥那麼多年的終結之夜，是他為娜娜報仇而鋪墊了那麼久的勝利之夜。
那麼顧佳妮，你的選擇是什麼？
顧佳妮今晚很開心，他問她為什麼，她說自己很漂亮，漂亮到她自己都無法想像。
她一隻手挽著他，一隻手在半空中畫圈圈，她說：「我曾經最大的願望就是攢夠錢，然後把自己從香格裡贖出去，我會找一個誰都不認識我的地方，租一間花屋，種種花，過著一種平淡卻又滿足的小生活。如果我有幸遇到我的命中注定，我就和他像現在這樣，手挽著手，走向光明。然後我們可以生兩個孩子，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妹妹，哥哥疼著妹妹，保護著妹妹，一家四口幸福第生活在一起。」
說到這，姜陌寒停下了腳步，顧佳妮回頭看他一眼，忽然放開了他，他們面對面站著。
「顧佳妮，我知道你為什麼要選這家珠寶店，坦白說，我也知道你和北冥極聯手了，」他忽然間說道，「你今晚這麼開心並不是什麼你漂亮這麼可笑的理由，而是你覺得我終於能死了，你能自由！」
「啊……被你發現了啊，寒少你怎麼能這麼聰明呢？我以為我隱瞞得挺好的，」顧佳妮卻完全沒有事情敗露後的慌張，「那麼如何，你明知道外面佈滿了極少的人，知道等在這裡的都是想你死的人，你為什麼還要答應我來這裡？你是想在我出去這裡之前就殺了我，你再從後門逃走嗎？」
「逃走？我姜陌寒的字典裡，沒有『逃』這個字！」
「嗯，我知道的，」於是她又後退一步，挽著他的手說，「既然你不怕，那我們就一起出去吧，怎麼樣？槍林彈雨，我陪你。」
「你死不足惜，計劃還是不錯的。顧佳妮，我給你一次機會，跟我還是跟北冥極！跟我，活；跟他，死。」
「那聰明人都是選擇活咯。」她完全沒有在生死關徘徊的感覺，很自然，很平靜。
姜陌寒絲毫不介意她的背叛，只要她的選擇讓他滿意，他就會放過她。
北冥極死了，還有誰比他更適合擁有她？
「你可以這麼選。」
「那我出去告訴他，計劃取消。」
姜陌寒還是站在原地，沒有動過。
顧佳妮是退著走的，面對面，慢悠悠像是戀愛中的小女生一樣，笑著邊說邊用手不安分地亂描繪。
「寒少，我要一所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房子，我想如海子所說的那樣，做一個幸福的人。我想每一天都置身在擺滿了花的房間裡，聞著新鮮清爽的花香，過幸福的日子。」
她已經退到了臨近點，「我想……」
那或許是姜陌寒看過的最漂亮的笑容，不帶任何諷刺和其他意味，很單純沒有目的性的笑容。
「我和極少說，我會找借口慢你一步，只要有人出來，就讓他們開槍。我想……和你說再見。」
姜陌寒的雙眼驟然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