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他已經控制不住,驟然握緊了拳頭,青筋暴出地朝顧佳妮的臉揮了過去。
一道勁風朝她的面上呼嘯而來,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的怒氣就像一條虛化的龍一般,向她盤旋而來。
顧佳妮閉上眼,不躲不閃。
她不知道是她不想躲,還是不能躲。
但那拳頭終究沒有落在她的臉上,而是在她鼻尖前幾毫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不等她睜眼,就聽到他一聲嘶吼,以及重物砸在牆上的悶響。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好像整個房間就跟地震似的搖了一搖。
她睜眼就看到他的手砸在牆上,老化的牆壁頓時掉落了不少的灰塵和牆漆,稀落落地掉在他們的身旁。
而被他砸到的地方,內裡混泥土稀稀落落的,一砸就砸出一個洞來,都能看到鋼筋了,他的手也因此都是血。
自殘開始了。
顧佳妮站在一邊看,覺得真疼啊。
她發作的時候也是這麼瘋狂不怕疼的嗎?
是了,那個時候毒癮發作的痛苦,是精神上,肉體上的疼痛在一瞬間就變得不算什麼了。事後雖然會痛,但發作的時候哪裡顧得上那麼多?
「很痛苦吧。」她說道。
「滾!」
他的身體裡像是有千萬條小蟲在爬過,噬咬著他的身體,他想用手去撓,但它們隱匿於皮膚之中,怎麼撓也撓不盡。
並且他清楚地知道,一旦他控制不住去撓自己的身體,以他的力氣,只會將自己的肌膚撓破,最後血肉模糊。
他才知道,顧佳妮說的並不是空話。
這種痛苦,真的不是可以輕易忍受的。
如果不是這次嘗試,他真的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就連他想要毫無損傷地熬過這次發作,都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姜陌寒的自控力算是極好的,他靠在角落裡,咬牙隱忍,就算最痛苦之時,也頂多是像剛才那樣揮拳砸牆,來緩解精神上所帶來的痛苦和那種莫名絕望的感覺。
顧佳妮,我知道你的痛了。
她就是不走,站在他面前看他隱忍至極的模樣,她問,「你怎麼會去碰冰=毒?你自己是做這些的,你不知道它的危害嗎?不會吧。」
說到最後,她輕笑起來。
「滾!」姜陌寒反覆重複著這一字眼,將自己縮在角落裡,試圖和外界隔絕。
可是顧佳妮偏偏要走上去送死,離他又近了一步,「說啊,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因為我才去碰冰-毒,是因為我說你站著說話不腰疼你才要證明給我看你不是?你為什麼不說顧佳妮啊,你看我為了你都能去碰冰=毒了,你感動嗎?」
姜陌寒睜開眼,看到顧佳妮就在跟前,伸手即可掐死她。
她猜到了?
事實明明就是這樣,他的確是因為她才去碰冰=毒的,不知道這種強烈的感覺是哪裡來的,但就是想要試著去承受和感覺她的痛苦。
但那些話從她口中說出來之後,就變得那麼諷刺不真實?
「我好感動啊姜陌寒,你怎麼能在傷害得我體無完膚之後還能做這麼讓我感動的事呢?你是不是在研究Stockholm綜合症,一直傷害我,然後突然轉變對我的態度,時不時地對我施捨你的好,讓我患上這種病,愛上你,離不開你?」
姜陌寒直勾勾地看著她,盯著她,甚至是瞪著她,不想多說一個字。
他全部的精力都在控制著自己不要爆發,只要開口,就像飽和的氣球突然破了個洞一樣,漏氣無疑。
所以他只是凶狠恐怖地看著她,奈何顧佳妮對於這樣的視線已經不再感到害怕。
她還在呶呶不休地說著,不知道是在報復還是滿足自己的心理,直到姜陌寒終於忍不住,抬起雙手就倏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一半腦在忍,一半腦又想殺死她,腦子裡兩個小人在兇猛地打著架。
「閉嘴,閉嘴!」
儘管他連一成力都沒有用,但顧佳妮還是被掐得說不出話,神情痛苦,就像瀕臨死亡的小動物被掐住了脖子一樣,不同的是她不掙扎,不知道是不去掙扎還是沒辦法掙扎。
顧佳妮以為自己要死了,但下一秒卻是落入了一個懷抱,她從差點被他掐死,到被他摟在懷裡,緊緊地摟在懷裡,相同的一點是照樣不能夠呼吸。
他的胸膛很溫熱,她被他禁錮在懷裡,動彈不得,連呼吸都是緩慢的。
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放開她,就像他在幫她戒毒的時候一樣,抱著她,不放開她。
本來顧佳妮以為他是要用一種方法讓她窒息而死,可是為什麼她沒死呢?
天亮,他們誰都沒死。
而姜陌寒也成功地熬過了第一次毒癮發作,沒有嘶吼沒有鬼哭狼嚎沒有自殘,神奇地熬了過去。
但自那天後,極寒工會的成員都覺得,他們老大和顧佳妮之間的關係,好像變得非常的微妙。
……
「顧小姐,一個多月沒見,你的精神變得好多啦!」這是晴晴見到她第一眼就說的話。
「是嗎?」
晴晴在幫她挑選禮服,一邊選一邊嘀嘀咕咕地說,「是啊,我聽莉莎小姐說,顧小姐你也已經好久沒有吸食冰=毒了呢,養了一個月,身體也好多啦。——這件怎麼樣?」
顧佳妮回頭看了一眼,是一條簡單不失高雅的白色雪紡禮服,很乾淨。
「挺漂亮。」
「那就這件啦!——寒少爺突然打電話讓我過來陪你,我還以為怎麼了呢。都做好心理準備了,看要不要到了之後就給莉莎小姐過來給你醫治,誰知道你這麼精神,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還好。」
最讓晴晴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她身上並沒有添新傷,都是一些還沒有好去的舊疤。
這讓晴晴開始忍不住地想,顧小姐是不是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聽說顧小姐還得了厭食症,可是看她這麼有精神的樣子,想必是好了呢。
「綰綰還好嗎?」
「寧小姐很好,莉莎小姐說,再這樣下去,寧小姐說不准什麼時候就可以醒了。」
「是嗎?」顧佳妮平淡的口吻終於有了些調調,「真是好消息啊。」
「顧小姐,這次寒少爺又要帶你去哪裡?」
「音樂會。」
「啊……音樂會啊,寒少爺還懂這些嗎?」
「不知道,他說要培養我的氣質,聽音樂會最適合,誰知道。」
她已經不想去猜測他想的是什麼了。
一年的時間,他讓她做什麼,她就做,呆滿一年,她就能離開了。
「晴晴,你知道嗎,他說讓我再在他身邊呆一年的時間,之後就可以放我離開了。」
晴晴一聽,像是比她還開心:「真的嗎顧小姐!那真是太好了!一年時間很快的,一晃就過去了,顧小姐,到時候我帶你去挪威玩啊,我跟寒少爺請個假,我們先去奧斯陸,然後你帶我去Z市玩好不好?」
「好啊。」
晴晴來的時候她的心情看起來不鹹不淡,可是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臉上卻是帶著笑的。
晴晴想,只有這樣的顧小姐,才讓她覺得是有生氣的呢。
天差不多黑的時候,姜陌寒來了,他西裝革履出現在她面前,看著她似乎已經習慣了,隨口讚了一句,「很漂亮。」
說完就往樓下走,像是來通知一下她該走了而已。
晴晴做著小表情跳躍到顧佳妮身旁,驚奇地說,「顧小姐,寒少爺誇你誒……」
「奇怪嗎?」
她也習慣了!
姜陌寒沒有特地吩咐,所以晴晴自動地留在了家裡,跟上車了顧佳妮打了聲招呼。
晴晴的手搖得很厲害,臉上的笑容也很燦爛。
那車子漸行漸遠,晴晴臉上的表情也緩緩地平靜了下來,皺起了眉頭。
顧小姐最後跟她說了什麼呢?
什麼見?
不是再見呢……
……
無數輛黑色防彈別克行駛在馬累的街道上,姜陌寒和顧佳妮坐著的被護在最中央。
顧佳妮看著外面的街道,忽然說道,「寒少,我要那條藍色之星。」
她說的是「要」,而不是「想要」,並且要得非常自然,就像姜陌寒一定會買給她似的。
「開慢點。」因為她指著窗外,所以他要看看什麼是藍色之星。
發現是一個大熒屏上正在打廣告的一款藍寶石項鏈,於是告訴司機,「去Victoria珠寶城。」
維多利亞珠寶城外,停著無數輛黑色別克。
天徹底地黑了下來,夜幕降臨。
姜陌寒無意地掃了一下四處,陪著顧佳妮進去。
一進去姜陌寒就指定要藍色之星。
顧佳妮卻說要試試。
「給她試。」
店員一看他們的穿著,再一看姜陌寒的氣質,也知道這兩位是大客,絕對不是那種來試試玩的人,所以慇勤地要幫顧佳妮戴上藍色之星,卻被顧佳妮拒絕了。
她拎著那條藍色之星,轉過頭笑著對他說:「寒少,你幫我戴。」
這個月她笑得比較多,看到她對自己笑,姜陌寒本已不會奇怪了,但是今晚,他看著她怔了怔,眉心不經意地蹙起了一些,不容易察覺。
店員們在一旁看得都膽戰心驚了,那個男人渾身都散發著一種恐怖的氣息,可她們再一看那女孩子,竟然完全不害怕,面對這樣的男人還能笑得那麼鎮定。
她們都覺得他是不會同意的,誰知姜陌寒並沒有拒絕她,直接將項鏈接了過來,俯過身去幫她戴好。
他說,「顧佳妮,希望你今晚別讓我失望。」
顧佳妮還是笑著問,「什麼?」
「沒什麼,走吧。」
***
聞到神馬氣息了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