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凝一邊說著,一邊蜷縮著身子將自己窩成了一個團,斜倚在木椅一側,繼續無助的低聲說著,「爹爹戎馬半生,戰場上從沒像任何人低過頭,怕是因為我的任性,才會傷了身子,才會被敵人有機可乘,都是我,都是我不好……」
最後幾句儼然全是傷心和自責,說的嘶聲竭力、痛心疾首。
冷璞玉一直靜靜地聽著,聽她訴說這一年裡的過往,其實她在述說整個過程的時候,自己又何嘗沒有參與其中,只是她沒有看到,她心裡眼裡只有那個軒王,怎麼可能知道自己做了多少的付出。軒王用了一眼,而他卻用了六年,六年之後他還是他,一無所有。
看她哭得無助,冷璞玉忍不住跟著心疼,她擔心上官明志的安危,自己又何嘗不再擔憂,細算起來,也是半個父親的情分,上官明志對自己,已然算是半個兒子,幾年前,戰場之上,誰人不知,他儼然頂著上官將軍的內定的賢胥身份,樂在其中,只是最後的結果,每個人都出乎意料。
直到最後一場戰事結束,上官明志在軍中舉辦慶功宴,還吩咐冥王回京後立刻請旨,將自家的掌上明珠盡快許給冥王做妻子,不曾想人還沒到京城,就被太子黨人陷害入獄,待上官明志趕到,率領眾功臣進宮說情,將冷璞玉救出以後,已經是一年以後。
就在這一年裡,上官婉凝一顆芳心暗許,整個人早就飛到了冷浦澤身上。
冷璞玉靜靜的俯下身去,眼眸之中全是心疼,故意壓低聲音說著,「別想那麼多了,其實上官將軍只是想讓你過的幸福,其他的對於他來說,什麼都不在意!」
上官婉凝揉著一雙紅腫的雙眼,一張小臉全是一道道觸目的淚痕,黑白相間,冷璞玉看了一時間忍不住哭笑不得,只得強壓著內心的躁動,故作沉靜的說著,「別哭了,在哭都快成醜八怪了!」
「嗯嗯……」上官婉凝一邊抽泣著,一邊拿手擦著花花的臉蛋,一張小臉擦得面目全非,那樣子可愛至極。
冷璞玉實在悶不住了,忍俊不禁,一張俊臉笑的痛苦難捱,上官婉凝陡然將兩隻眼睛睜到最大,帶了驚疑的神情看著眼前的冷璞玉,儼然是生了氣,「我有那麼好笑嗎?冷璞玉你太過分了!」說著,起身就要往馬車門邊走去。
「上官婉凝!」冷璞玉恢復到慣常的嚴肅,一把將一臉慍怒的上官婉凝扯了回來,一手緊扣著她細長的腰身,帶了解釋的語氣說著,「聽本王說清楚,本王沒有嘲笑你的意思,只是……」
「只是什麼?」上官婉凝依舊帶了滿滿的怒意,這人未免太不講禮貌了,不喜歡自己的故事也就罷了,竟然還拿自己的痛苦來取笑,「你說啊!」
冷璞玉低頭,一臉的不情願,要說麼?不說儼然看她氣得不行,什麼時候,夢中的人兒回歸到現實,自己竟然開始無從駕馭,這匹烈性的笑野馬,和幾年前自己托上官明志送她的那只白玉馬一樣桀驁難馴。
「你的臉……」冷璞玉一臉為難的說著,轉過頭去不敢再看她的表情,想笑卻極力的忍住了,一張表情好不痛苦。
「我的臉?」上官婉凝慌忙用雙手托著一張花白的小臉,帶了擔憂的循聲問著,「我的臉怎麼了?」說著,一臉的驚慌失措,這張臉不會出了什麼問題吧,看他一副很是痛苦的表情,上官婉凝一顆心提到了胸口,害怕至極。
冷璞玉不敢再說下去,唯恐傷到她的自尊心。
上官婉凝起身,快步朝懸掛在車身上的一把寶劍走去,不等冷璞玉回神,只聽嘩啦一聲,寶劍出鞘,上官婉凝拿著寶劍對看了半天,藉著劍身的投影,才看的一張花白交替的髒兮兮的小臉,原來是髒的過分了些,唔得鬆了一口氣,一臉的驚慌當然無存,陡然又被一臉的慍怒蓋過,冷聲說著:「難得冥王殿下對本妃這張臉如此的感興趣?」
「不!」冷璞玉笑的詭異,「本王只是提醒你,別只顧著哭!」
「你!」上官婉凝冷哼,重重的坐在了一張木椅之上,冷眼看著身前的冷璞玉,大喘著氣息,這神色和舉動,儼然是在告訴他,她在生氣,而且是很生氣!
冷璞玉表情無害,一臉慣常的淡漠,信手拿起昨晚翻看的兵書,繼續研究自己的兵法。
子時,外面的陽光越發毒辣,照的地面悶熱難耐,大軍前進的速度慢了許多。
趙公公福著身子拿了點心進來,後換了一壺水,便一臉恭敬的退了出去。
冷璞玉看也不看上官婉凝一眼,信手拿了點心去吃。
一旁,上官婉凝依然再跟某人置氣,一張小臉拉的老長,似乎就從早到晚一直沒有下來。說是置氣,其實無非就是想打消冷璞玉送自己回去的念頭,上午鬧也鬧了、哭也哭了,什麼戲碼都演足了,這廝始終都沒有改變主意,如果到了晚上,他還要執意送自己回去,該怎麼辦才好?
「過來吃點東西!」冷璞玉看她依然沒有低頭的意思,忍不住軟下心來低聲說著,本來一番好心,卻表達的太過簡單,對方似乎還不肯買賬。
「肚子裡的孩子該餓壞了!」冷璞玉帶了命令的口氣喝著,希望能起到一絲作用。
上官婉凝眼神微抬,似乎還是一副不予理睬、趾高氣揚的樣子。
「好啊,既然不吃在這兒呆著也是無用了,本王這就派人送你回府!」冷璞玉語氣不冷不熱的說著,語氣輕鬆地很。
「我說過我回去,就是不回去,冷璞玉,我的事你最好少管!」上官婉凝又來了氣,這次儼然更加嚴重,直接從座位上彈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