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有膽量。」傅天辰已經朝著我們走來,門口處接二連三地停下很多車輛,一些陌生的男人攜帶著浩大的隊伍在西籐和颯颯的迎接下進了門來。
其實並沒有多隆重的歡迎儀式,偏偏就是覺得這樣清一色的黑色(和諧)色調,叫人壓抑而不敢大聲喧嘩,仿似一切的動作都是無聲的。
好像大家不是來參加一個賭約,而是參加一場喪禮。
所以傅天辰的這一聲招呼,在這種氛圍下聽來,顯得格外清晰。
曲禾淡笑著點頭:
「彼此彼此。」
我有些疑惑地守在一邊,剛想插話,門口處再次傳來一陣喧嘩,傅天辰眉心微皺,眼裡閃過一絲複雜,但卻很快恢復平靜。
「你等的人來了,今晚,就看誰的實力更硬一些!」他說完便轉身走向門邊,好像那裡會出現一個至關重要的人。
只是當這個人出現時,我只覺得渾身一陣發涼!
簫言!
怎麼會?!
簫言居然出現在這裡!
那麼……甄盟那邊呢?!
手指在身側止不住地輕顫,我沒法忍住不去設想,老爹將我們都遠遠地送開,獨自面對簫言這只暗夜裡的魔手,可是今晚,這只魔手已經敢走出黑暗,光明正大地暴露在人前,是不是說明……
說明老爹他們……
頭上傳來安然的持穩力量,一下一下輕拍著我的發頂,曲禾俯身下來輕聲安撫:
「總署的人也在那邊接應,簫言會出現在這裡,你老爹未必不安全。」
我按住隱隱作疼的心口,滿臉無措地抬頭看他,我足夠任性,所以才從未讓老爹徹底放心過,無論是出門做委託任務,還是定期的幫派培訓,他總是先掛念著我的安危,每次出門也都盡量在最短時間內回來。
我始終,還是成了他的累贅。
可我還在懷疑,懷疑一切,懷疑每一個試著關心我愛護的人……所以,我也從未相信過任何人。
我只相信,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自己才是沒有任何理由放棄自己的。
「曲禾,我沒有任何要求了,今晚過後,放我們自由吧。」我低頭說著,再抬眼,已經不再覺得迷茫和彷徨,是的,我沒有更多的野心,我只想有個足夠溫暖的家。
我想念老爹和陳曦,想念甄家堡裡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
或許……我也想念著崔潔。
「今晚過後,我們都是自由的。」曲禾拉著我往前走去,那裡正站著一行人。
簫言依舊是面無表情的那副樣子,渾身的冰冷和寒意比之從前更加強烈些。
英俊的眉眼,帶著刀斧似的冷硬。
我突然覺得有幾分釋然,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永遠就受萬眾矚目的,所以不能怪罪任何一個想要奪取權力的人,因為他們只是試圖在成為一個人上人而已。
前提是,這個人沒有損害到自己的利益。
「很久不見了,大小姐。」簫言伸出手來,似乎我們之間並沒有任何隔閡,只是一個離家出門的姑娘,被自己的管家尋回,後者帶著幾分戲謔地在調侃。
事實上,我一直將簫言看做是甄家堡的萬能管家,他什麼都會,是老爹的左臂右膀,小的時候,無論遇上什麼事情,只要是陳曦無法解決的,他都會默默地出面幫我們收拾爛攤子。
有時候也會覺得,這個人明明那麼不好接近,可是又時常讓人覺得很靠譜。
正是這種靠譜,讓他成為了如今甄盟內舉足輕重的人。
老爹一定很難過,我彷彿可以想起那個男人微微有些佝僂的後背,他的左臂右膀背叛了他。
這些年來,簫言知道了太多事情,所以只要他想,摧毀甄盟只是一個時間上的問題。
「是啊,好久不見了,簫叔叔。」我淺笑也伸出手,對方向來無波的瞳仁中傾瀉過一絲詫異,旋即半挑眉梢,聲音淡漠中是我一時沒能聽懂的歎息:
「很好,你這樣子很好。」
我怔了怔,反問:
「什麼意思?」曲禾卻將我往身邊一拉,不容拒絕地代表我發言:
「她當然會很好,你們的計劃最好也趕緊停止,不然你們今晚就會變得,很不好。」
這樣的對話,似乎昭示著個並不愉快的訊息,好像從頭至尾,我的捲入,不是意外,而是所有人的有意安排和推波助瀾。
我想起以前老爹也經常會對著我說一些奇怪的話,這樣子很好……
好在哪裡?
為什麼這樣子很好?
「她比所有的同類都優秀太多,所以你是動心了麼?總署的神秘軍師?」簫言冷笑著說完,沒有任何停留地朝著賭桌邊的待客沙發上走去,身後跟著的一行人也是目不斜視地跟了上去,傅天辰經過我身邊時,投來莫名的窺測視線。
我下意識地抬頭挺胸,心想著至少不要丟了陣勢。
已經是夜裡八點,所有邀請來的賓客都競相入了座,也不知道是誰先開了音樂,一時之間,氣氛都熱乎了起來。
都是冷心冷面的浴過血雨的人,即使是笑談著寒暄都叫人覺得背後生寒,像是對方隨時都可能在一瞬間拿走自己的性命。
本就寬闊的大廳中間擺著一張巨大的賭桌,我好奇地湊過去看了一眼,上面佈置了各種各樣的賭具,平時沒有這方面的愛好,所以頂多只認得麻將骰子和撲克。
皇甫尹姍姍來遲,身邊依然跟著小小的阿芙,我還在好奇阿芙之前和我說起過的「我三年前是十三歲,三年後還是十三歲,以後永遠只有十三歲。」只覺得一陣惡寒,遇見的這些人,竟然真沒幾個是正常的。
然而,我從未想過,最不正常的那個人,居然會是我自己。
也有可能不完全是這種理論,至少有心人的設計,讓我撿回了一條命。
「啊,哥哥,這裡好熱鬧啊。」阿芙天真地叫著,引來這些黑道人士的側目,嚇得她又偷偷縮回皇甫尹身邊。皇甫尹皺皺眉,身後立刻走上來一個斗篷男,將害怕的阿芙帶到休息間去了。
「叮——」的一聲響鈴,西籐和颯颯走到正中間,兩人看上去還很是相配,我好笑地側過身說:
「西籐有時候還是挺男人的。」至少臉上那道圖騰就很有味道來著。曲禾斜睨我一眼,抬指戳了戳我的臉頰:
「你男人是我。」
「歡迎各位前輩的蒞臨,本屆世紀豪賭,可以說是經歷了太多的波折才有機會如期舉行,相信大家也知道,近些年來,在我們之外,有一個暗地裡逐漸發展壯大的神秘組織,他們無處不在,又好像從來沒有具體的一個形式,只能說,他們潛伏在我們之中,但是又脫離我們的生活。」
「他們就是,一群由芯片操控著的芯片人!」西籐剛說完,原本榮辱不驚的一些人的臉上都紛紛有了驚恐的裂縫,我心下一凜,難道這些人之中,也有不少就是芯片人?!
還是說……他們也是在研究著利用芯片去操控人?!
果然是各種骯髒……
颯颯拿著話筒說著:
「各位,其實我就是半個芯片人。」她說話的時候,眼神並沒有更多的情緒,好像是在說一件雲淡風輕的事情,一旁的西籐當下臉色異常難看,一把搶過她手上的話筒,厲聲怒喝:
「你在賭什麼氣!」沒有看不起,而是……有些淡淡的心疼。
我終於有些明白過來,颯颯身上有什麼總是能吸引我的東西了,是那種,明明很早就得知一種結果和事實,卻還是活得裝作不知道。
芯片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以颯颯為例,她能讀懂動植物的語言,這就是芯片人的異能和巨大的價值麼?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個組織裡的每一個人都擁有這樣可怕的異能,整個世界一定會大亂!
「不是賭氣,我只是想告訴大家……」颯颯深吸一口氣,彷彿下了很大的一個決心,眸光堅定地說著,「芯片人的壽命都不會太長,而且生理機能幾近癱瘓,越是五臟器官衰竭的人越容易被利用製作成芯片人,所以……那些人,在用一個活生生的健康的人做實驗之前,都會將他們毀滅到體無完膚……
她跟著輕笑一聲,像是嗤笑,帶著明顯的嘲諷:
「我之前還很好奇,為什麼會有人能狠下心對著自己的親人愛人下手呢?那是因為……這種關係的人,最沒有防備心,也最容易被利用!」
我瞪大雙眼,一個可怕到讓人發笑的猜測在腦海裡緩緩形成……
西籐已經充滿怒氣地打斷颯颯的話:
「今晚的賭局,會根據大家的意願安排賭種,任何想要來挑戰莊家的人都可以坐到賭桌前,截止零點之前,隨意下注。」
前面的信息顯然還很是讓人覺得震撼,所以即使都在力持鎮定,一些人還是煞白了臉。
全場寂靜無聲,簫言那撥人之中突然站出一個來,是傅天辰。
「既然沒有人說話,那傅某就來挑戰今晚的第一局吧,套句吉言,希望……能旗開得勝呢。」
(大週末帝國來臨了,親們,求冒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