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半躺著的男人眉目清俊,嘴角噙著抹溫潤笑意,仍然我熟悉的神色,現在看在眼裡,莫名地想滅口!
「生氣了?」曲禾拍拍身邊的位置,跟招呼一隻流浪狗一樣笑得牲畜無害,「過來坐,你在那裡站了一下午了。」
我倚在門板上冷笑:
「你裝死也裝了一下午了。」
曲禾沒什麼負罪感地點點頭:
「是啊,這種試探更直接更有效,而且……也確實有效果。」
西籐和颯颯走進來,估計也是感受到房間裡詭異的氣氛了,西籐輕咳了兩聲:
「這次進來這裡本來就是計劃中的,傅天辰如果有心也肯定會追進來,這幢房子是當年黑道劃分地界的地方,這一次的世紀豪賭,坐莊的是我們。」
「停!」我抬手阻止他繼續交代安排,看了眼床上的人,最後一次確認,「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統一而已。」曲禾翻身下床,胸口纏著繃帶,卻明顯沒有之前那種隱忍中透出可怕瀕死感的模樣,我暗咬著牙怒吼:
「統一你妹啊!我們家一直都想要漂白了!黑道那些勾當我們這幾年一個不搭!做什麼將甄家堡拉進來!」
「崔潔的提議,也是你生父的遺願。」
一句話將我打入地窖,又像是晴空裡的一聲霹靂,震懾著我完全說不出話來。
許久,颯颯擔心地拉扯著我的衣角:
「甄小姐……你沒事吧?」
「呵……你認識我父親?」我步步走近,手指在身側握得死死的,生怕一個鬆開就會無法抑制滿心滿肺的哀怨。
我的父親是麼……一個沒見過人,竟然還能掌握我蹤跡的男人……
可能是我的殺意太強烈,門口的阿白躥了進來擋在我面前,凶狠地齜著牙逼迫我後退。
薄刃在掌心緊緊貼著,我倏然失去力氣,光著腳站在距離他幾步開外低問:
「所以……從頭到尾,你的利用是建立在我父親的默許下的麼?我親生父親允許你,利用我將這些首領吸引到這裡來,所謂的世紀豪賭也不過就是想將他們一網打盡而已!是麼?」
曲禾微瞇起眼來,日光已經西下,仍然有幾絲殘陽透過古老的窗欞映射進來,投在沉默的地板上,像是一個遙遠的傳說在慢慢被講述。
「是。」他沉聲給了我這樣一個字。
「丫頭!不是你想的這樣……」西籐想說點什麼,眸光頓在我胸口的掛墜上,突然欲言又止地停了話說,只是異常複雜地看定我半晌,歎著氣拉過還在著急的颯颯往門外走去,隱約還能聽見他對Dai的吩咐聲:
「計劃可以繼續。」
我有一瞬的茫然,這段時間下來,我到底是太傻還是太天真,原本什麼都無所謂的個性終於成了我被耍得團團轉的最終源結,曲禾說得沒錯,我從來只相信我自己,所以我從來不相信有誰可以將我徹底打敗。
我能在所有打擊面前,於最後一刻頑強活下來,哪怕生命之中,沒人給過我安全感,連傅天辰也在那樣若即若離的態度之後,徹底讓我縮回了自己的繭子中去。
可是,我是不是曾經……將自己的脆弱完全暴露給過眼前這個人?
還是說……是他實在太厲害,所以從來可以一針見血地直戳我的痛處,看著我每一分吃力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