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還在糾結為什麼大熱天我要戴著口罩,無比怨念地橫著眼瞪了曲禾無數次,這人只是慢悠悠地推著腳踏車在我身邊閒適地跟著,偶爾漫不經心地看了眼前方朝著停車子走去的兩道身影,以確認我們並沒有跟丟人,卻是完全無視我的眼神。
首城的天氣就跟它的名字一樣霸氣,明明這裡和南國沒有季節差,但就是在南國邁入初秋的時候,這裡淡定地呈現了盛夏的溫度,太陽炙烤下的大地,像是一個巨大的蔥油餅,冒著茲茲熱氣。
會所裡住的地方遠,趕來的時候就已經是臨近正午了,現在還在外面站得那麼久,不意外地熱出一身汗,我伸手想拿下口罩,曲禾出聲阻止:
「等一下要見到好幾個熟人,你確定自己的臉不會被認出麼?」
爪子頓了頓,我訕訕地放下手,狗腿地不恥下問:
「都有哪些熟人啊?」
曲禾嘴角半掀,眉眼在日光下精緻邪魅,我納悶地想著,這個人最近是不是越來越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貌了……
「我的情敵。」他說著,突然將我一提按在車前,自己則長腿一抬,坐在我身後,身子微微前傾將我護在身前,雙臂握緊車把,低聲提醒:
「坐穩了。」我還沒琢磨出他的情敵是何許人也,腳踏車已經快速地朝前飛馳而去!嚇得我差點失聲尖叫,猛地想起現在是在跟蹤目標人物,又使勁地嚥著口水,將尖叫生生吞下。
我們跟蹤的,正是我們這個拆散組織成立後的第一個任務,我思考了半刻鐘,還給這個計劃定了個美好的名字——拆散行動之如何高效率拆散一對婚外情人!
曲禾只是輕笑,把行動要訣衝我耳提面命了一番:
「第一,掌握他們偷情的證據;第二,不留痕跡地將證據送到互相的另一半手裡;三,安排四個當事人相遇。」
所以我們今天要做的就是這個第一,即收集這對男女偷情的證據。
腳踏車的車速不算慢,但也盡量遠遠地綴著那輛黑色轎車,對方好像是從來不會擔心有什麼被跟蹤的可能性,車子開得四平八穩,好像是天經地義的一對夫妻或情侶,現在正在開車兜風,雖然很懷疑這麼熱的天出來兜的是哪家的風。
「公共場合不可能會太親密,即使只是被拍到一起吃個飯,也沒什麼,所以我們要先和他們相處上一陣,才能套出點信息來。」曲禾的聲音很輕,從頭頂傳來,身後是他平穩的心跳聲,有一些風因為車子的開動而吹過耳際,癢癢的。
「怎麼相處?」沒理由人家小倆口約會還會搭上兩個無關人士在一旁圍觀的吧?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曲禾笑著說。
前面的車子終於在一個溫泉別館前停下,我眼角一抽,不淡定地抓住曲禾的袖子哀嚎:
「您不會是這麼沒良心地要我和那個男人洗鴛,鴦,浴吧?!」好多人可都說了,最好套話的就是在人最放鬆的時候……
「你以為你的姿色比得上我麼?」曲禾不吝嗇地發表不屑。
「……你可以暫時別和我說話。」
事實上,曲禾的安排更加合理和有效,我承認還是我自己的腦細胞不夠用,才會忘記其實女人的嘴更加不牢靠。
所以,此時的我正在溫泉邊守著,等待著陳妙盈的母親過來享受我的伺候。
身上是清一色的白色制服,我心疼著剛才平白送出去的一個尾戒,想不到這麼一個別館裡的按摩妹都這麼難收買,還有曲禾那廝每次出門都給我裝窮貨!
「你過來。」女人伸出手指指著我,瑩白的手指纖細白嫩,我順著視線看過去,一張和陳妙盈有幾分相像的臉,竟然年輕得很,轉念一想,也是,這女人沒幾分資本,也不會去和人家北閔區老大的兒子玩刺激了。
「是,夫人。」我順手將口罩摘下塞進口袋裡,低眉順眼地走過去為她脫衣服,耳際就是一陣勁風襲來,我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擋,眼角餘光瞥見她佈滿怨怒的臉色時,心裡突了突,立即裝無辜地硬生生地承了這一巴掌。
「啪——」這巴掌扇得……真特麼疼!
「我來了這麼多次!你們這些下人居然還沒有學會怎麼稱呼我嗎?!夫人!你看我哪裡像是結了婚的!」
嘴角無聲抽了兩抽,我兩眼一紅,做足了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來,手掌緊緊地附在臉頰上,哽咽著連聲點頭:
「是是,我是看著您和您的男朋友這麼恩愛這麼相配……以為你們已經是夫妻了……對不起對不起……我是這幾天剛來的……」哭泣聲半含在喉嚨裡,說到演技問題,其實對我而言,幾乎是本能。
這女人似乎很是喜歡我這樣的說辭,臉色緩了緩,有些神經質地伸手過來撫摸我的臉頰:
「哎呦,這麼一看也還是挺漂亮的……不過,你真的覺得我們看起來很相配?」
我瑟縮了一下,細聲堅持自己的想法,來滿足這女人詭異的虛榮心:
「是啊,簡直是神仙眷侶!」
「呵呵,你這小丫頭嘴巴還真是甜吶,來吧,過來給我按摩。」她踩著優雅的腳步邁入溫泉池中,肌膚水嫩光滑,估計來這裡的次數真的是不少。
「我說的可都是實話,我啊看人特別挑剔的,但是您和您的男友一進來啊,我就覺得眼前一亮,所以啊,死皮白賴地央求經理讓我過來為您按摩!」
所以說,有時候說大話是會閃了舌頭的,我含淚忍了忍舌尖的疼痛,乾脆用這副牲畜無害的表情抬眼看她:
「這位小姐怎麼稱呼呢?」
「你叫我阮姐吧,都這麼稱呼的。」她心情好像好了不少,連語氣也熟絡了很多,我心裡鬆了口氣,知道至少現在算是用個苦肉計換來了這女人的一點信任了。
「阮姐你人可真好。」繼續發揮影后級演技,我無聲揚眸看向煙霧瀰漫的溫泉池,不知道曲禾那邊怎麼個戰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