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隨著國內局勢的變化發展,南華區前區長鄭明韓已於月前下台,且一家二十三口全部消失,警方目前已經插手……」
消失?
叉子無意識地戳著鹵蛋,好像有哪裡聯繫不上……
鄭明韓下台是一個意外,但是,如果說是因為擅用職權挑釁黑幫,牽涉總署勢力等,上級確實有理由將他革職。
可是,一家子全部消失?
而他自己竟然會來到首城當了小偷?!
心思翻轉,我皺著眉想,到底是誰下的手……
正思忖著,畫面已經一轉,講的又是一個剛破的案子:
「……這一次於首城被拘捕的人販子頭領是個作案眾多的慣犯,常年誘、拐稚齡兒童,並進行培養為其掙錢,大多數是於街上行討……據成功被解救的一名七歲女童交代,只要一天沒有乞討到一定的金額,就要被打,記者認真檢查過,毆打被拐孩童的棍子竟然有成年男子的手臂般粗壯……」
這麼喪盡天良的事實,讓播報員的語氣也隱隱有些憤慨,我心頭微顫,豁然抬頭看向屏幕,一張黝黑乾瘦的臉映入眼簾!
男人一直低著頭,但是迫於輿論的吆喝,只能抬頭對上鏡頭,半花白的頭髮,雜亂骯髒,嘴角有一塊漆紅的疤……
曲禾開門出來的時候,我已經將泡麵吃個精光,電視裡也開始無節操地播放選秀節目,我興致頗高地看著這些姑娘們賣萌裝嗲時,曲禾輕敲了一下茶几提醒:
「不睡覺了?」
我嘻嘻一笑,努力忽略心頭不斷盤旋的疑慮,伸手攀上他的脖子:
「曲禾大人,你說最近首城是不是會很熱鬧啊?」
鄭明韓落魄至此,而那個男人竟然也有被抓到的一天……全部都集中在首城了呢,想不熱鬧都不行吧。
不自覺地輕聲歎氣。
我永遠記得,老爹帶領著人馬將當初拐賣我的犯罪團伙一舉炮轟後,硝煙瀰漫,火光沖天之中,甄盟手下清點活口的時候,唯一逃走的,就是這個男人。
曾經在他的棍棒下無數次被打得遍體鱗傷,身體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內臟器官幾近破裂。
老爹說,他殺了那麼多人,沾了那麼多鮮血,卻從未見過有人會狠心到對一個五歲不到的女娃娃心狠到這種地步。
我當時只是笑,笑的時候,眼淚嘩啦啦地流,我以為自己已經長得很大了,所以我會學會反抗,對著那個男人說不,也是因為這樣的不自量力,讓我每一次都比別人受更多的傷。
所以,無論是親密相知的如老爹陳曦,默然仰望的如傅天辰,他們都知道,我的性子,終究有一天會害慘我自己。
「有一個挺有趣的委託,想聽麼?」曲禾撥開我額前的髮絲,盯緊我有些濕潤的雙眼,笑意漸濃,「哭的樣子還真是醜。」
他伸手擦拭我的眼角,指尖的溫度透著一絲憐惜,說出的話又是各種令人髮指:
「北閔區的老頭的大女兒,也就是陳妙盈的母親,出牆了。」
我咋舌:
「這種小道消息,您這位大外交官也會關注?」
曲禾笑得更加意味深長:
「出,軌的對象是總署領事的三兒子。」
好像關係挺複雜……
「更加有趣的是……這個三兒子啊,曾經追求柯藍整整一年……」
柯藍!
這個名字總是能在第一時間點燃我的全部鬥志,瞬間原地復活血槽爆滿!
先不說海盜事件和鄭有才的案子,光是那個女人居然會用催眠術就很有幕後高手的潛質。
只是,如果說,甄盟的內奸是簫言,那麼柯藍難道也是和他合作的對象之一麼?
還有劉楠以及……傅天辰……
這亂成麻花的甲乙丙丁關係!
「委託人是總署領事哲布。」曲禾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微微一閃,我下意識地反問,「你和那個哲布是不是也有什麼關係?」
說是討厭或者仇恨,也不完全是這樣,如果真的是厭惡至極,不可能還要接下這樁委託……
尤其是,為什麼哲布是拜託曲禾?
「你老爹的信上說了,」曲禾解釋道,「今後甄盟承接的全部委託都由我們來完成。」
甄盟的委託向來是自家人自家干的,老爹居然讓曲禾摻和進來……
是因為真的把他當成準女婿了麼?!
我狐疑地看著信箋,確認了好幾遍,才不甘不願地白了他一眼:
「別拖我後腿!」
時鐘輕敲了幾聲,這才發現夜都深了不少,曲禾把外套脫下甩到沙發上,隨手將我往懷裡一拉,兩人雙雙砸進柔軟的沙發裡。
「甄小竹,不要忘記,你和我有過約定,你想學會什麼是真正的愛情……」他微閉著眼輕歎,「你又和陳雯訂了賭約,要讓我愛上你……」
心臟微微一縮,我伸手想摀住他的嘴,手掌卻被他順勢一握,輕輕按在他的身前。
「你做了很多……給了我希望的事情……但是太模糊,我沒安全感呢。」
「曲……曲禾……你是不是喝酒了?」這麼近距離,才聞見他身上淡淡的酒味,並不濃烈,但就是莫名地叫人身體發軟……
「所以,我要一個名目,確切的名目。」他驀然睜開眼睛攫住我的視線,放在我腰間的手掌用力收緊,像是叫人心悸的一股子狂執,透過肌膚的溫度,寸寸纏繞進來。
「嗯,拆散組織,正式成立。」
我覺得曲禾是瘋了……如果不是瘋了,那就是在瘋了的路上行走……
不然,為什麼好好的一個早晨,我們不在青春的墳墓里長眠,居然要跑來這家高級會所守株待……姦夫淫婦?!
——你看著那些情侶夫妻偷情男女如何被外界的力量打敗,就能知道虛假的愛情是怎樣的不堪一擊。
以上是曲禾對於我們這一詭異搭檔組織的宗旨定義,然後話鋒一轉,藉著酒意深情道:
「就該知道,我為你做的……有多真。」
可能真的是傻,在那一刻,我竟然覺得這樣很好,曲禾很好,這樣的名目很好。
我們以後也會很好。
可是當一切被無情地揭露攤開,我以為很好的人和事,終究是在某些時刻,棄我而去,甚至,有的人,可以做得比任何人還要決絕……
「小姐,請問你們確定不需要幫忙嗎?」身穿制服的侍者走來禮貌詢問,估計是覺得我們兩個這麼氣質迥異,還神色莫名的兩人,很有打家劫舍的嫌疑,連看過來的眼神都帶著防備和警惕,又看了眼我們身後的裝備後,嘴角抽了幾抽,終於沒忍住,聲線僵硬地告誡:
「我們會所門口是不能停腳踏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