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月熙蘭騰再一次地派人前來追殺,錐生零和蘇小洛索性便呆在了玖蘭優姬的住處,一步不出。待時間長了,卻也難免無聊,寂寞難耐,再說錐生零見蘇小洛自從孩子沒了就一直悶悶不樂著,雖然總是面上帶著微笑,但是錐生零日夜陪伴在她的身邊,卻覺得她的情緒,整日,其實都是無比的低落的。看著她日益的消瘦,他實在是於心不忍,卻也總是勸不住她。
她時而會躲起來偷偷地借酒澆愁,她以為,只要背著他,他就不會知道。可是,縱使她事後,將身上的酒氣處理的多麼乾淨,可是那滿身刻意的香水味以及暈紅的臉頰,卻已經徹底地將她出賣。
她還是那樣的天真,卻又總是那樣的「自以為」,但是,錐生零不是傻瓜,她的不良,他又怎麼會看不出,縱使表面裝得是那樣的若無其事,但是,有些感覺,是騙不了他的心的。他始終相信,自己心的直覺。
這一天,正是陰沉的午後,依舊是日月無光,一片黑暗。房頂搖曳著的,暈黃色的燈光,雖然顯得微小,卻依舊可以璀璨整片灰暗。玖蘭優姬這裡,正傳晚飯,蘇小洛卻又不見了人影,錐生零因為放心不下,便也顧不得自己成口舌之欲,就放下筷子四處去找她。
玖蘭優姬見了,沒有阻止,也無法阻止。
錐生零是知道蘇小洛在哪裡的,這個笨丫頭,每一次都躲在兩百里處的荒蕪空曠的枯萎大櫻花樹下一個人喝悶酒。他不拆穿她,便總以為他不知道,不明瞭。錐生零有些無奈地搖搖頭,到底是傻丫頭。
蘇小洛正坐在已經凋零的櫻花樹下頹廢地喝著瓶子裡的酒,涼風,凌亂了她的發。她穿的有些單薄,卻是毫不在意,任由寒氣侵襲著自己身體之上的每一個細胞,雙眼依舊迷離的望著遠方,似乎,也多了幾分哀痛的絕望。
她是那樣的心無旁騖,整顆心,實際上,已經被悲傷包圍。
錐生零腳踏著滿地零散的如火落葉,慢慢的走到了她的身後,她也是渾然不知。
直到他,脫下自己淡銀色的絨毛風衣,小心翼翼地披在了她的身上,她才被這突如其來的溫度,給驚詫了,轉頭,朦朧著一雙碧眸,呆呆的望著錐生零。稍後,卻又不知像是明白過來什麼一樣,有些慌張地將手上握著的酒瓶子反射性地藏到了自己的背後。原本就緋紅的兩頰,此刻,便越發地如火起來,燒的極其厲害。
「啊——啊零啊,怎——怎麼了?」蘇小洛低著頭,緊張地有些語無倫次。
錐生零沒有言語,只是緩緩的彎腰蹲下,嘴角輕勾,有些輕蔑地抬指拈起蘇小洛的下顎,盯著她通紅的小臉,臉上亦然浮現出幾分淺淺的笑意。
「我說你這女人是蠢蛋嗎?!知不知道我找你吃飯呢!你呢,倒好,一聲不吭地躲在這裡喝酒!很好玩兒嗎,很爽嗎!你這個天底下最蠢的蠢貨!」這一刻錐生零的語氣變得有些無理,他忽然轉變的冷冰冰的表情,將蘇小洛嚇了一大跳,頓時無言以對,只是愣愣的,驚恐地看著錐生零紫色的深邃的眸子。
錐生零也就這樣恨鐵不成鋼的盯了蘇小洛好一會兒,隨後,便猛然將蘇小洛藏在背後的酒搶了過來,並且仰頭將剩下的一飲而盡。由於喝得太快,溢出些許順著精美的下顎淌下,滴了些許染髒了白色的襯衫,可是,錐生零卻是毫不在意地在喝完之後,抬起自己的袖子隨意的擦了擦自己的唇瓣,之後,便將手上的酒瓶子扔出去好遠,在天空拋出一道完美的弧線。
「你——」對於錐生零此舉,以及驚人的酒量,蘇小洛感到有些吃驚,便本能的伸出自己的食指,指著錐生零的臉,滿面的不可思議。
「我什麼我!你這個蠢蛋,以為就你會喝酒嗎!」錐生零有些嫌惡地拍掉蘇小洛指著自己的爪子,別過臉去,一臉的不屑一顧。
蘇小洛見他這樣,便也正神,傻傻一笑。「哎呀,我知道零能喝啊,但是——但是一下子一口氣喝掉這麼多酒,對身體有傷害的嘛,啊哈哈哈,哈哈!」蘇小洛有些尷尬地說著,抬手撓了撓自己的腦瓜,卻不想又換來錐生零驚天動地的「滄海一聲吼」,整個人都嚇得顫抖。
「知道喝酒傷身的話,以後就不要總是瞞著我自己一個人偷偷跑出來喝酒了!你把我當傻子嗎?!那麼好騙啊!蠢女人!」錐生零嘶喊著,隨後便揚手在蘇小洛的腦袋上重重地奉獻了一把「糖炒栗子」,疼的蘇小洛呲牙咧嘴之後,便不由分說地將蘇小洛橫抱在自己的懷裡,朝著玖蘭家的住宅慢慢地走去。
蘇小洛感到有些受寵若驚,強烈的要求錐生零可以將自己放下來,可是,錐生零卻根本不理會她,依舊我行我素。
「你這個笨蛋,萬一酒勁上頭摔著磕著了怎麼辦,少廢話——」錐生零陰冷著語氣微微垂首望了一眼懷裡,一臉在意的蘇小洛,向她拋下這麼一句話,隨後,便依舊抬頭向前看,不理會她,就這樣將她抱著。
蘇小洛見錐生零是這樣的堅決,執拗不過,便只能暗暗地抿了抿嘴,隨了他去。蘇小洛的雙手,環抱住錐生零的頸項,她抬頭望他,望著他精美的側臉,胸中忽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愧疚的感覺,想要對他說一些什麼,這一刻卻又是語塞在喉嚨,難以啟齒。
落葉紛飛,絕美的少年懷裡抱著一個閉眸金髮的少女,腳步所踏過的每一塊地方,每一片枯蝶葉,似乎,都沾染上了揮之不去的傷感————
錐生零抱著蘇小洛,一直走到了玖蘭家宅的門前,才將她放下。二人進了屋,錐生零與蘇小洛相對而坐,玖蘭優姬坐在了蘇小洛的左邊。三個人,一桌菜。因為是初來拜訪,所以,蘇小洛,便感到萬分的拘束。更何況,他們三個人之間的關係是這樣的「微妙」。要說聊天,蘇小洛也不知道應該聊一些什麼,所以,便只顧低頭扒白飯。
玖蘭優姬看出了著其中的尷尬,便主動的招呼著蘇小洛吃菜,可是,蘇小洛卻還是有些放不開,很是不好意思。
也許是看著蘇小洛總是吃白飯,錐生零便有些看不過去了,便夾了一塊紅燒桂魚肚,遞到了蘇小洛的碗裡。
「蠢貨,你要成佛嗎,為什麼總是吃白飯!」錐生零的語調,要是聽上去,一般不瞭解的人肯定會覺得超級不爽快,但是,蘇小洛卻明白,錐生零只是不善於言語而已,其實,他是這樣的關心著自己。
想到這裡,蘇小洛心裡莫名的一陣感動,望著錐生零板著的,冷冷的容顏,她抬首朝著錐生零微微一笑,隨後,便也夾了一塊魚,遞到了錐生零的碗裡,錐生零先是微微一愣,隨後,便沒有說話,只顧低頭吃飯。
蘇小洛知道,他只是感到羞怯,這個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男孩,實際上,跟我們一樣。他只是,不善言辭,並不是高傲清高。
思量到這裡,蘇小洛有些無奈地一笑,零,也只有這樣才是最真實的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