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罷,畫舫內眾人皆斂聲摒氣,良久,簾後響起幾聲掌聲,座下眾人才回過神來,跟著鼓起掌來,大聲叫好。
蘇汐顏看了一眼台下眾人,一眼便對上譚彬冬那雙深邃迷離的眼睛,會心一笑,伸手重新繫上面紗,起身禮貌性地對著眾人微微頷首,在所有人的注目禮下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北堂肆附在那考官耳邊說了幾句,考官點頭,走出珠簾站定後朗聲宣佈:「賽詩會,蘇府小姐勝出!」說完滿臉深意地看了蘇汐顏幾眼,隨後快步走至蘇汐顏身前恭敬地說:「請小姐移步二樓雅閣,東家想請小姐一起喝杯茶,賞金與令牌當親自奉上。」
蘇汐顏聞言一愣,不自覺地便抬眼像珠簾後看去,那珠簾後的三人早已沒了蹤影。這東家真是奇怪,直接把獎品給我就是了,幹嘛搞得神神秘秘?心中不安,卻也沒法子,只好猶猶豫豫地應了聲,跟在考官身後前往二樓雅閣,在經過譚彬冬身邊時遞給他一個眼神,示意他別擔心。譚彬冬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眉頭緊蹙,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好像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考官帶她到雅閣門口,恭敬地彎腰說了說:「東家已在雅閣內等著小姐,鄙人就先退下了。」說完麻利地轉身離開了。
蘇汐顏有些手足無措
地杵在門口,竟發起呆來,她真的很不想承認,她此刻是有些恐懼的,雖然說不出為什麼。「就是一起喝個茶而已嘛,沒什麼大不了的,蘇汐顏你何時變得這麼畏首畏尾了。」蘇汐顏用小的自己都快聽不到的聲音嘟囔道。
連敲門都忘記了,蘇汐顏直接推門而入。屋中一個男子背對她負手而立,一身玄色的錦袍,身姿挺拔偉岸,給人一種威嚴的壓迫感。
蘇汐顏走到離他三米遠的地方站住,俯首垂眸出聲:「不知公子叫我來所為何事?」素不相識的喝毛茶啊,快點把令牌給我才是真經!蘇汐顏心中暗暗鄙視了他一番,是不是古人都這麼喜歡附庸風雅的?
男子聞言緩緩轉過身來,揚起倨傲的下巴,挑眉微瞇起眼,用不容拒絕的語氣說道:「抬起頭來。」
一股冷意襲來,蘇汐顏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硬著頭皮抬起頭看他,卻被凌厲的目光驚了一下,尋思著:我是欠他錢了,還是跟他有殺父之仇?做什麼用這麼駭人的眼神盯著她看。不敢在看他的眼睛,蘇汐顏把目光垂下落到他的領口。
那男子緩緩走至蘇汐顏身邊,突然俯身湊近蘇汐顏的臉,蘇汐顏驚得後退,卻被他伸手一把抓住胳膊狠狠扯到了他的懷中。
蘇汐顏奮力掙扎,無奈那混蛋的力氣實在太大,任她使出全身的力氣也還是被他牢牢困在懷中,憤憤地抬頭瞪著那人,冷冷道:「放開!」
那人聞言一臉無賴地看著她,「在下仰慕蘇姑娘已久,想與姑娘交個朋友。」
蘇汐顏咬牙切齒地瞪著他,「難道你就是這樣對待朋友的?」這傢伙簡直就是個變態,剛才還用凶狠的眼神盯著她看,現在又如此輕浮於她,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我看來,所謂朋友,就是在需要的時候拿來利用的。」他在她耳畔吹著熱氣,皮笑肉不笑地盯著她臉上的面紗。蘇汐顏的臉漲得通紅,活了二十四年了從來沒有這麼丟臉過,該死的,她當初為什麼沒有想到學些拳腳功夫用來防身呢?!蘇汐顏在心裡給眼前的男人冠上「斯文敗類」的稱號。
「我與公子往日無仇,近日無怨,還請公子高台貴手,放小女子一馬,小女子定當感激不盡。」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識實務者為俊傑,蘇汐顏可不想激怒他,只好稍稍軟下聲來,心中卻把他的十八輩祖宗問候了個遍。
那人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笑了起來,但笑聲中卻透著冷意,「遠日無怨,近日無仇?這麼說,你是要把蘇家拒婚的責任推到你爹蘇青玄的身上了?」
蘇汐顏驚愕地看向他,支支吾吾到:「你,你是……你是北堂肆?」
「放肆!」北堂肆捏住蘇汐顏的下巴,「本皇子的名諱也是你可以直呼的麼?」
慘了……居然被這個變態二皇子給逮到了,她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他,老天爺對她還真是眷顧有佳啊。看他那眼神,恨不能把她剁巴剁巴切碎了扔到池塘裡餵魚。蘇汐顏心虛地別過臉去,那眼神太可怕了。
「想我堂堂北懿國二皇子都入不了你蘇大小姐的眼,莫非蘇姑娘是有意於北懿國的國母之位不成?」北堂肆一臉玩味。
「我沒有!」不知哪裡來的勇氣,蘇汐顏再次瞪向北堂肆。
「不管你是因為什麼,敢違背本皇子就得付出代價!」北堂肆伸手一扯,將蘇汐顏狠狠丟了開去,蘇汐顏來不及驚呼便摔倒在木質的地板上,疼得她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心中大罵北堂肆混蛋不是人,欺負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還好這地板是木質的,要換做是大理石或者水泥青磚什麼的還不把她摔殘廢了。她上輩子準是壞事做多了,才要來古代代人受過。
蘇汐顏忍著劇痛從地上爬起來,控制不住地沖那個冷眼看著她的男人喊到:「你到底想怎樣?」
「求我,求我娶你。」
「妄想!」
樓下,譚彬冬在一樓等候許久也不見蘇汐顏回來,坐立不安,忽聽得樓上地板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心中一緊,幾下飛躍到二樓,未至雅閣,卻在隔壁的清風閣門口被兩個黑衣人糾纏住,看兩人的身手竟像是訓練有素的暗衛,武功雖在譚彬冬之下卻很是難纏,譚彬冬此時擔心蘇汐顏的安危,只想速戰速決,只得使出移形換影,抽身飛掠至雅閣一掌劈開房門,衝了進入。
房中並沒有什麼異常,也沒有其他人,只有蘇汐顏一個人頹然地坐在地上,目光呆滯,眼中蒙著一層水霧,嘴唇蒼白得嚇人,面紗被她死死地攥在手中,指甲彷彿要嵌到肉裡去,好像在極力克制著什麼。
「汐兒!」譚彬冬衝過去一把摟過蘇汐顏,緊緊抱在懷裡,感覺到她身體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發抖,他顫抖著問:「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了?」
「對不起,我恐怕不能跟你走了。」蘇汐顏的眼睛終於有了焦慮,微微一動,淚滴便止不住地落下,一滴,一滴,落在譚彬冬的肩頭,流進他的心裡。「忘了我吧。」
「不!我不要!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好嗎?」譚彬冬扳過她的雙肩,讓她看著自己,心已經揪成了一團。
「嘶~」蘇汐顏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左肩剛才摔傷的地方被譚彬冬用力一握又疼得她頭皮發麻。
譚彬冬看到她痛苦的表情,心一瞬間沉到谷底,那個人究竟對她做了什麼?「你受傷了?」
「嗯。」蘇汐顏狼狽地點頭,抬手胡亂地擦掉臉上的淚水。
「那人是誰?我去殺了他!」譚彬冬的眼神突然變得狠戾,蘇汐顏從未見到過如此失態的他,心中說不出不知是何滋味。這個男人對她太好了,她不該拖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