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汐顏與琉璃登上畫舫,找了個空座坐下,開始四處打量起來。畫舫很大,裡艙可以容納數百人,此時已經來了不少青年才俊與年輕貌美的小姐,看來應邀而來的都是些富貴人家的王孫公子,小姐。男女分開坐,在艙中間隔著一層紗縵,風從窗戶吹入,時不時地撩起紗縵,男子們便伸長了腦袋探向對面,姑娘們則一臉的含羞帶怯,以帕或扇掩面,眼神卻飄向對面,尋找自己心儀的人。
「這賽詩會我看著卻像是相親會,呵呵。」蘇汐顏抿唇輕笑。
「這可不就是變相的相親麼,邀請的都是些非富即貴,用意很明顯啊。看這畫舫建的如此富麗堂皇,想必東家也來頭不小,要麼富甲一方,要麼就是皇親國戚。」琉璃附和著,又開始了她的分析。
「你這丫頭還真是聰明,如果這裡女子能考官的話,相信連男人都及不上你。不過,有很多時候禍從口出,多長個心眼,不要有什麼都說出來,心知肚明就好,明白嗎?」蘇汐顏語氣淡然,卻有一種攝人得力量。琉璃愣怔著點頭,蘇汐顏眼底那一瞬即逝的沉穩老練與年齡太不相符了,小姐不諳世事,涉世未深為何會有這樣的眼神……
不知道他來了沒有。蘇汐顏想著,也抬眼向對面看去,透過薄紗,雖看不清對面之人的面貌,但身形輪廓還是清晰的,看了一圈,蘇汐顏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眸,他還沒有來。
片刻後,門口傳來一陣騷動,一群人恭敬地跟在三個錦衣華服的人身後,待三人走至主席評審之位後隔在男女之間的紗縵撤去,三位評審官身前的珠簾落下。
不知為何,蘇汐顏看向那簾幕後時心跳的厲害,隱約有種不安的感覺,不自覺地抬手附上面上的青紗。不經意地抬頭看向對面,正巧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面容雖變,但那眼神不會錯!她勾起嘴角,衝著那人眨了下眼睛,以示會意,那人也笑著回她。這些舉動在其他人看來就是眉目傳情,秋波暗送了。蘇汐顏本來想為了不惹人注目,便以紗遮面,卻不想欲蓋彌彰,更加惹得對面一群男子投來探究打量的眼神,不自在地轉臉看向窗外,去看那滿天的星星。
「大家請安靜下來。」站在簾幕左前方的中年男子用洪亮的聲音宣佈,「感謝各位公子與千金賞光來參加鄙人舉辦的賽詩會,下面就由我來說明賽詩會的比賽規則,比賽分為兩場,第一場將在座各位分為十組,按考官給出的要求作詩一首,詩體不作限,每組勝出者繼續參加下場比賽。勝出者在第二場比賽中自由尋一位異性作為搭檔,一方按題作詞,一方將詞彈唱出來,也可不尋搭檔,自己一人完成,不過,時間有限,一人恐怕難以完成。最終得勝者以後可以自由進出畫舫,並成為畫舫的上賓,享受最優待遇,另有賞金黃金五百兩及一塊可以自由出入皇宮的令牌。現在開始第一場比賽,請各位將′清河′,-畫舫-,′明月′,這三個意象納入詩中,現在點燃一柱香,請各位在香燃盡之前將詩作於宣紙上,可以開始了。」
香已燃起,滿座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處於苦思冥想的狀態,大家都以為這次賽詩會會以端午為題作詩,不曾想到竟是要寫這湖上景色,一個個都眉頭緊蹙。寫景詩好寫,但要寫得別具一格,脫穎而出卻絕非易事,許多人提筆欲落,又覺不妥,手僵在宣紙上方,手心,額頭沁出一層細密的汗。
蘇汐顏淡然一笑,提起筆,未做多想,一揮而就,她自知自己的作詩水平一般,而且現在面對的可是一群 自小飽讀詩書的古代人,勝算微微,她可不想冒險,索性就借鑒了一下熟悉的古詩,即便如此,心裡也還是略有緊張,誰叫她對那塊可以自由出入皇宮的金牌感興趣了呢。不知這古代的宮殿與今天的紫禁城相比如何?
詩成筆落,蘇汐顏將詩遞給琉璃交到考官手中,考官看了一眼蘇汐顏的詩,眼中閃過一抹訝異,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晚上湖中風大,從開著的弦窗吹入室內,香很快便燃盡了。考官將宣紙依次收起,分為10份,用筆並在每 份上做上相同的記號,然後整理好從珠簾的縫隙中遞給幕後的三人。
北堂肆接過厚厚一沓宣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帶著不屑,素聞蘇汐顏有盛京第一才女之稱,他倒想見識見識。飛快地翻閱,抽出寫著蘇汐顏名字的宣紙掃了一眼,嘴角的笑意就此僵住,又細看了一遍,不禁輕念出聲:「清河煙中清且淺,湖心水動影無雙,畫舫盈江雲載舞,詩詞佐酒月襲人。」
「好一個雲載舞,好一個月襲人,這首詩字字珠璣,寫景甚妙!短短四句,意象萬千,用詞新穎別緻,巧奪天工,好詩,好詩!」北堂龍影忍不住誇讚道。
北堂維揚也露出讚賞的目光,忍不住問出口:「不知這詩出自誰人之手?」他也想認識認識。
「蘇,汐,顏」北堂肆冷冷地從牙縫中吐出這三個字,眼神再次狠戾起來。哼,看來是本皇子小看你了,不過,你很快就知道得罪本皇子要付出什麼代價了!
三人的目光在座下遊走,最後不約而同地聚集到靜靜看著窗外的蘇汐顏身上。此刻的蘇汐顏穿著白底青紗繡著梅花的曳地長裙,秀髮如墨潑灑,雖以青紗遮面,只露出一雙靈動的美眸,依舊美得宛若月中仙子,不染纖塵。
三個人看著她的側影俱是有片刻失神。
半個時辰過後北堂肆招手示意考官宣讀十位勝出者的名單,蘇汐顏自然在內。
「第二輪比賽要求作詞一首,以相思為題,時間仍為一柱香,做好詞後可交由搭檔作曲,然後以抽籤方式輪流進行才藝展示。開始吧。」考官說完一臉深意地看著蘇汐顏,想看看她這次又會有何佳作。
蘇汐顏依舊想也沒想地提筆,數列帶著墨香的清秀字跡在宣紙上暈開,一首蘇軾的水調歌頭躍然紙上。巧得很,這首詞她會彈會唱,不需要找誰搭檔。
「時間到。」考官朗聲說道,發破了一室的沉寂,將折好的十個紙條放入掌中給剛才勝出的十人抽取。
蘇汐顏抽到的是第十號,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十號就十號吧,無所謂,都一樣。 等前面九個人才藝展示結束,蘇汐顏的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了,不得不說,這些人唱歌一點氣場都沒有,琴技也一般,聽得她直犯困。聽到考官喊十號,她才緩緩起身走至珠簾前方三米遠的古琴前背對珠簾坐下,伸手解下面紗,台下目光瞬間炙熱起來,男子的眼中透著驚艷,女子的眼中有不屑,有嫉妒,有羨慕。
蘇汐顏閉上眼睛不去看他們,優雅地抬手輕彈,前奏過後,朱唇輕啟,清脆的歌聲響起,「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昔是何年……」空靈婉轉的歌聲飄蕩在清河上,動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