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西狂傲一笑,「是你,在其中挑撥,最令我心寒的是,路易的車上竟然裝著追蹤器。可見你根本不信任他!路易死後,我深知我一直受著你的擺佈,也是路易走到那一天的關鍵。我的偽證詞,令爺著實不相信他。其實——我還抱著私心,當時我真的挺希望路易離開爺,投靠你,成為我永遠的搭檔。可是就當我檢查了一番我的車子,裡面竟然也有一個追蹤器,追蹤器下面竟還有一個竊聽器!那些——可都是新的,我想大概是路易表明身份之後,你派人裝上去的吧。尹少,連你都說,我跟你六年,你竟然這麼懷疑我?我為何不去死心追隨一個永遠將信任擺在第一位的尹慕彥,做我永遠的爺。」
尹慕軒跌坐在地,無望得像一個舉目無親的孩子。他環視了一圈,看到身邊的向暖,心頭一暖。
「暖暖,只有你——如今只有你是真心對我的——」他瘋狂地站起身,摟住了全身無力的向暖,她的目光呆滯的落在尹慕彥的雙瞳。
尹慕彥黯下眸子,別開了眼。
向暖一剎那浸濕了雙眼,淚水順著臉頰滴落在尹慕軒的肩頭。
阿杉從始至終保持著沉默,看來他沒有看錯人,尹慕彥的勇謀是尹慕軒所不能及的。他能夠在什麼都沒有的情況下,重新站起來,並且比在黑道打拼了這麼久的尹慕軒還要狂傲不羈。
「尹慕彥,就算你贏得了全世界,又如何?你的全世界,如今正是我的全世界!」他背對著尹慕彥,說得細微輕柔。
向暖成了他的全部,全部的依靠。
尹慕彥昂起頭,他說的沒錯,為了父母的仇恨,他失去了畢生摯愛的女人。
「尹慕彥,你說你是頓斯的徒弟,那自然很瞭解槍支。我們何不來比試一下,將槍完全拆卸,再組裝。誰先裝好,就可以狠狠地賞對方一槍。」
尹慕軒鬆開向暖的身體,將她摟在懷裡。他清楚地感覺到,向暖在聽到他的話後,顫抖了一下。
心底涼得無聲。
「爺,別比。」傑西面色動容,如今大局已定,尹慕軒只是在殘喘罷了。
「好,我父母的仇,我該與你算算了。」尹慕彥從腰間掏出兩把M380手槍,這是納維留給他的,他要帶著納維,用他親手設計的槍支,為自己的父母報仇。更是替死去的納維和路易一個光輝。
他把其中一把槍扔給尹慕軒,兩人開始了拆卸。
尹慕軒略微動容,「沒想到,九年前,你竟然在現場。」
他和他的爸爸,將此事對外宣稱強盜入室,不慎殺死了尹慕彥的父母。所以,除非他在現場,否則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情。
尹慕彥一邊拆著槍支,一邊說著,眸光動情,似在懷念,「那天,我和我的父母出國旅遊回到家中,比預料的日期提前了。沒想到你們竟大膽到選擇了我家作為交易地點,我爸聽到了書房裡的說話聲,在門口聽了半天,才知道你們在做槍支交易,百般猶豫下,他決定進去勸阻你們,我媽見了囑咐我千萬別進去,但是她又擔心爸爸的安危,想要與你們辯解。卻被盛華榮狠狠地拒絕,他提議要殺人滅口,而你——比你的父親還要狠絕,竟一口答應了。我當時……嚇得不敢說一句話,親眼看著你和盛華榮,將我父母槍殺。我嚇得哭著跑了出去,得知你與槍支有關,我一直都在暗暗地尋找能人,替我研製槍支。納維死後,留給我的手稿中,有頓斯的聯繫方式,他是頓斯最得意的徒弟,頓斯得知納維的事情,決定助我一臂之力。二哥,回頭是岸。」
尹慕軒嗤笑一聲道,「四弟,你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你睜開看看,你若回頭,已看不見案。」
尹慕彥笑得失神,他說得沒錯。一入血杉幫,深似海。而他,一舉成為血杉幫副幫主,比尹慕軒還要罪孽深重。
兩人將拆卸好的槍支擺在面前,不需別人暗示開始,兩人眸光接觸的那一刻,便心領神會地即刻開始了組裝。
「你以為,只有你想要報仇嗎?盛華榮怕事情敗露,偽裝成一起車禍,還連累了我的媽媽,那天我在遠處親眼目睹了肇事逃逸的車輛,調查下來,卻是盛華榮手下的人。我派傑西到了你身邊,得知你有對付盛華榮的計劃,我便讓他全力協助你。如今,我已對盛氏趕盡殺絕,如若不是為了暖暖,我早已將盛氏打入地獄。」
尹慕彥一笑,他自知,向暖跟隨尹慕軒,而不願留在他身邊的原因。
只因尹慕軒把她看得比仇恨重,但是他卻把仇恨看得比她重。
尹慕彥率先將槍支組好,這把槍,他研究過多少日日夜夜,閉上眼,都能清楚地刻畫它每一個零部件。
他狂傲地舉著槍,對著尹慕軒,下了保險扣,「二哥,你輸了。」
尹慕軒放下手中組到一半的槍,雙手垂在腰際。
「看來,我什麼都不如你。開槍吧。」他說著閉上了眼睛。
「你終究是我的二哥,我只希望你能夠在我父母墳前懺悔。」
尹慕軒冷笑,「不可能。」
「你說什麼?」尹慕彥緊了緊手。
「那年,你爸說,如果我們繼續做這樣的事情,他就要報警。試問他可是我的親叔叔,既然一點情面都不留,我為何要手下留情。」
尹慕彥嗤笑一聲,「我本以為,用武力能夠讓你屈服,誰知你還是死性不改。」
尹慕軒的手悄悄地挪到腰間,在他恍惚之際,向暖瞳眸一凜,她似乎聽到了槍支磕碰到皮帶的聲音。
她瘋了似的跑向尹慕彥,尹慕彥錯愕地鬆開手中的槍,將她接了個滿懷。下一秒,子彈便射在了她的後背上。
鮮血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