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進入初眠的向暖一下便感覺到了身旁的虛空,她小心翼翼地起身,穿上拖鞋,走向門邊。打開門,長廊上是一貫的清冷幽暗。
只是那扇門,正屬於他尹慕彥最私人的地界。那裡正有微黃的燈光射出。
心中不知是安慰還是愁離,他滿心關切的永遠是那個不為人知的事情。鼓起勇氣,扶著牆壁走向他的書房。
那個充滿著神秘及危險的地方。
輕輕擰開書房的門,她帶著倦容,輕依在門框上。室內的男人一下止住了打字的動作,略帶驚疑地看著她。
「怎麼醒了。」他挪開手,淡淡地看了一眼開機密碼的輸入欄。
向暖輕聲走到他身邊,滿臉憂愁的不忍,「你一天睡幾個小時?」
尹慕彥黯了黯眸光,深吸了口氣,「三個小時。」
向暖鼻頭一酸,從身後將他擁入懷,「能不能讓我走進你,一個人背負著滿腔仇恨,很累。讓我替你分擔一些吧。」
尹慕彥動容了,他竟然一點都沒有懷疑這個女人的想法。右手移上了她的手背,隔著紗布在她手背上摩挲。
「那就先從這開機密碼起。」他轉過頭,輕吻著她的面頰,握上她的手,將她的指尖慢慢戳向鍵盤上的X,緊接著是N,然後挪到數字1處,連按了四下。
XN1111。11月11日。
她一下便淚濕了眼眶,這是他們結婚的日子。他說過這僅是個普通的日子,可他竟然記住了,還將它作為了通向這個男人神秘路徑的大門。
「最近才改的。」尹慕彥補充道。
向暖拚命地點著頭,「我知道。」
結婚也是近日來的事情,只是關於那個舊密碼,她現在一點都不想知道。不想在高興之餘多添一份難過。
尹慕彥打開那沉重的手提箱,裡面製造槍支的器具一應俱全。向暖看得有些呆了,只是,令她眼前癡迷的,不是這些危險的東西。
而是那一張擺放在其上的圖稿。一支精緻小巧的手槍圖稿。
她認得出這幅畫的畫風,先不說她的學歷,在服裝設計行業打滾了兩年有餘,這麼簡單的認知還是有的。
這是蘆溪替他畫的。
尹慕彥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張圖稿上,不等向暖開口,便不著痕跡地拂過,拿起、撕碎,扔入紙簍。
這一系列的動作,迅速得令向暖有些驚詫。
「這個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尹慕彥低沉地一笑,聽不出他話中的感情。
他不會忘記,那日電梯停留的樓層。他更不會忘,電梯中殘留的芬芳。
他是不是要感謝她,感謝她的所作所為,讓他認清了現實,瞭解了誰才是自己應該愛,值得愛的女人。
「你也看到了,這注定了我會是永遠生活在危機四伏的境地,你瞭解得多了,某些有心人,就愈加不會放過你。」
空曠的書房內,僅剩下男人低沉告誡聲,聲聲入耳。
向暖忽而露出微笑,從容不迫,「看都看了,無所謂。」
尹慕彥淡然一笑,「不過……好在我們只是逢場作戲,你早晚會離開我身邊。」
「假戲真做!不可以嗎?!」
向暖脫口而出,換來的是男人久久的沉默。他突然冷冷地一笑,「該離開的時候,就該離開,這正是為了你好。」
她不自覺地又濕了眼眶,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隱秘身份。他若即若離,忽冷忽熱,她都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 * *
暗夜中的賭場,這正是尹慕軒的天下。他輕撫驕額,天生一副狂傲之相,靜等著尼辛去傳喚路易過來。
蘆溪竟然被他責令離開,這倒是一件新鮮事。莫非是這個看似沒有心機的四弟,終於學乖了?那他是時候做些什麼了。
「尹少。」路易敲了敲敞開的門,試圖喚起尹慕軒的沉思。
尹慕軒迷散的瞳眸頃刻間恢復狠戾,「路易,你說……蘆溪與向暖相比,尹慕彥更愛誰?」
路易心中一動,大半夜地把他叫來,就為了問這個問題嗎?不,這只是這個男人生事的前奏,危險神迷。
「應該是蘆溪小姐。」
他也不願相信,那個與世無爭的小女人向暖,會與蘆溪競爭他心中的那一個位子。而且……有那麼一點私心,來自於他對向暖的喜愛。
「可是……」尹慕軒故意拖了個長調,「尹慕彥選擇了陪在向暖身邊。」
此刻的路易也想平靜,只是難掩波瀾,「尹少的意思是……」
「向暖定知道不少有關於他的私事,而且……他們現在同住在他的家裡,你懂我的意思?」尹慕軒挑挑眉,一副充滿危機的樣子。
路易攥緊了手,停頓片刻,搖了搖頭。
尹慕軒微微歎了口氣,「尹慕彥白天仍舊是那個受人尊崇的總裁,他自然不會在家中。而且,我得到消息,向暖已經離職,闖入那個房子,獲取尹慕彥最後的一點根底。對你這個優秀的特工來說,是易如反掌吧?」
路易輕點著頭,轉身離去。
他惆悵的事情,何止是一件。一是要為了證明自己的忠心,狠心拿走尹慕彥的東西。
二是……又要不免和向暖見面了。單獨的。
在她心裡,他早已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叛徒,走狗了吧。
翌日清晨,路易躲在暗處,冷冷地看著尹慕彥的豪車駛離那個家。他手握鐵門,三兩下便優雅地闖入了庭院。
抽出腰間的鐵絲,輕巧地將大門打開。步入廳室,這裡還是這麼熟悉,曾經的快樂時光再也回不去。
他站在原本沙發的空位上,第一眼見到向暖的地方。她帶著驚慌及凶狠的目光看著爺,還不斷地爆著粗口。
想到這,他竟然不自覺地笑出了聲。發覺了自己的失態,他抿唇,步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