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段注定不能安寧的日子。
慕容赦父子突然「暴斃」,讓慕容家徹底失去了主心骨和頂樑柱,不需要別人動手,府中的人馬自己就亂成了一團,兩父子的那些個侍妾夫人各自爭搶家產,你不服我,我也不服你,侍女下人偷雞摸狗的事情也頻頻而出,整個府邸亂成一團。
俗話說趁你病、要你命,蘇綰綰如何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一鼓作氣勢如虎,隨便挑了個芝麻谷子大小的事就給慕容家定了罪名。
還不等慕容赦在朝中的同夥反應過來,蘇綰綰揮手令下,呼嘯而來的士兵便將整個宰相府團團包圍,刀出鞘,箭上弦,一副以逸待勞的收網之勢。
宰相府上上下下數千口人,被這些如狼似虎的士兵收監的收監,流放的流放,就地格殺的就地格殺,一夜之間,原本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慕容家猶如那直衝雲霄的大廈,根基一毀,全面坍塌。
消息一傳出,民眾歡慶鼓舞,拍手叫好,而那些曾經遭受過慕容家族蹂躪欺辱的人更是放聲大哭,直歎長公主雷厲風行,整個盛城一片歡騰,民心大歸,將長公主蘇綰綰視為再造恩人,好不敬仰。
而在朝堂之上,作為核心人物的慕容赦一死,也造成了一場混亂,宰相一脈的人還沒來得及想出對策,蘇綰綰的雷霆之威便已經來了。
一時之間,整個朝堂翻天覆地,在兵力的威嚇下,蘇綰綰回收了所有外流的政權,以不可抵抗的威勢橫掃整個朝堂,高層之上曾經和慕容家連成一線的人被連根拔起,領頭者直接就地格殺,三分之二的朝中大臣就此清掃,整個金國高層來了個徹底的大洗牌。
而一口氣拔掉這麼多重臣,朝堂勢必會有一陣劇烈的震盪,雖然蘇綰綰已經在暗中準備好了替代的人選,但是這種混亂和忙碌,起碼還得維持好一陣子。
高層之上腥風血雨,盛城之中更是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哭泣聲和喊冤聲不絕於耳,時常可見穿著囚衣披頭散髮的犯人拖著沉重的鉸鏈,被揮舞長鞭的士兵大喝著送去各個牢房。
這些人中或許有昔日的某某夫人,也或許有曾經的某某少爺公子,可惜今時不同往日,榮華富貴早已煙消雲散,善惡到頭終有報,還債的日子已經來了。
由於鳳無霜一直隱藏在暗處,民眾便把慕容父子的身亡算成了蘇綰綰的功勞,而那場幾乎零傷亡的圍剿更是不知被何人傳了出去,被人引為格殺叛亂的經典之戰,以盛城為中心,四面八方的流傳開去。
蘇綰綰的威望在這次事件中被推上了一個新的巔峰點,甚至有民眾稱呼她為「再世神女」,為金國帶來福音的「第一公主」。
清掃之勢足足維持了三天才勉強告一段落,鳳無霜早在慕容赦身死那日便神不知鬼不覺的入住了皇宮偏殿,但是這三天裡,蘇綰綰忙的雙腳不點地,連見她一面的時間都沒有。
她忙,鳳無霜還能理解,但是她弄不明白的是,為什麼連鳳洛也跟著不見人影了呢?
從進宮開始,鳳無霜就再沒見過,找侍女詢問,也只能得到搖頭的回答,不知道鳳洛到底在忙些什麼。
鳳無霜已經做好準備要前往多汨羅森林了,但是走之前必定得再和蘇綰綰見上一面,她還想瞧瞧這位「第一公主」會給她一筆什麼樣的酬勞呢。
三天的時間不算長,眨眼便過了,而鳳無霜更是抓緊一切時間修煉,再加上還有婁月的相陪,倒也不覺得難過。
一直到第三日的黃昏時分,終於有人前來通報——蘇綰綰請她往上書房一聚。
鳳無霜自然滿口答應,跟著那侍女便往上書房而去。
哪知道還未走到,她便在御花園中被人叫住了——「風弟。」
鳳無霜和侍女停下來,轉頭一看,居然是還幾日未曾見過的鳳洛。
鳳洛似乎消瘦了一些,眼睛下有淺淺的陰影,連眼神都有些猶豫不定,鳳無霜心知他可能有事要和自己說,便揮退了侍女,問道:「二哥,有什麼事嗎?」
鳳洛抿了抿唇,臉上有些奇怪的僵硬,頓了半晌,才幹巴巴的道:「你做的很漂亮。」
鳳無霜看著他古怪的臉色有些好笑,這算是誇獎嗎?
「謝謝,還有呢?」她笑吟吟的問道,自是不信鳳洛特意來找自己只是為了這麼一點破事。
似乎知道自己的心事被她給看穿了,鳳洛俊秀冰寒的臉上閃過一絲難得一見的尷尬,表情越發古怪了,甚至都不敢直視鳳無霜的眼睛,掩飾般的左顧四盼,明明想說什麼,然而嘴皮子動了好幾次,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鳳無霜看的是莫名其妙,心中越發不解,她這一向冷漠乾脆的二哥是怎麼了?
安靜了好一會,夕陽如火,等候在一旁的侍女都忍不住要過來催促了,鳳洛才深吸了一口氣,好似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鼓起勇氣問道:「三妹,離開金國之後,你……要去哪?」
鳳無霜眨了眨眼睛,他猶豫了這麼久,就是為了問這個問題?但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多汨羅森林啊,你不是知道嗎?怎麼了?」
鳳洛臉上的尷尬和侷促更加鮮明瞭幾分,連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裡擺了,這種模樣的他鳳無霜還是頭一次見到,心裡越發莫名其妙起來。
「那……三妹,你現在的等級是多少?」
「四星靈幻師。」
如此回答了,看著鳳洛明顯不太對頭的表情,鳳無霜實在忍不住道:「二哥,你到底想說什麼?直說就好。」
「我想說……」鳳洛眼顧四盼了一會,結結巴巴的道:「多汨羅森林是個很危險的地方……你現在是……四星靈幻師了,但我才是個大幻師……如果我跟著你一起去,恐怕只能拖你的後腿,所以……所以……」
他說著說著,臉頰上不知為何粉紅了一片,夕陽一照,說不出的單純和羞澀,「所以」了大半天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還好鳳無霜聰明,見此反應終於恍然了過來。「所以你不想和我一起走了,要留在金國?」
鳳洛的臉頰突然漲紅了一片,眼神飄的更加不著地了,支支吾吾了一會,才低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鳳無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就是不和她一起走了嗎?這圈子繞的……
「那你想留在金國做什麼?」鳳無霜問道。
她也沒想要逼著鳳洛和婁月一定要和自己一同上路,她去多汨羅森林是為了歷練和進步,而最能激發人潛力的無疑就是戰鬥,多汨羅森林中魔獸眾多,步步危機,沒有幻力的婁月就不用說了,就是身為大幻師的鳳洛,也只能行走在多汨羅森林外圍,再深入則性命難保。
但是鳳無霜想要進步,挑戰和危險就是必不可少的,外圍的低階魔獸無法滿足她,她是一定要往森林內部而去的。
多汨羅森林分外內、中、外三圈,一層比一層危險,以鳳無霜現在的實力,單身一人估計也只能勉強在中圈內保命,但是若帶上一個只有大幻師實力的鳳洛和一個連幻師都不是的婁月,那就是百分之百的找死。
所以之前鳳無霜就在想,要找個什麼辦法將兩人留下來,畢竟這是她的事,沒必要拖著別人一起找死,現在鳳洛自己提出來,她也就跟著鬆了口氣。
但是出於關心,問一句是必不可少的,而這兩人的問題也是拖著鳳無霜至今沒有啟程的原因之一。
聽鳳無霜如此說,鳳洛的表情越發奇怪起來,甚至有些難為情的低下頭,輕聲道:「這就是我今天來找你的原因。」
鳳無霜失笑,「怎麼?難道你還沒想好要留在這裡做什麼,才跑來找……」
話還沒說完,鳳無霜突然卡住了,眼睛眨巴了好幾下,這才倏然明白了什麼。「你……你該不會是想留在金國的皇宮裡,但是又不好意思直說,所以才來找我,讓我代你問蘇綰綰一句的吧?」
這話一點明,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要求有些難為人了,鳳洛乾巴巴的道:「如果你不願意,我……」
「我還以為是什麼事讓你這麼奇怪呢。」鳳無霜笑著打斷了他的話,「就這麼一點小事,你用得著擺出這麼一副表情嗎?真是……嚇了我一跳。」
鳳洛霍然抬起頭來,驚喜的看著她,眼睛閃亮亮的,「這麼說,你答應了?」
「有什麼不能答應的?」鳳無霜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聽她如此說,鳳洛嘴角倏然一揚,破天荒的勾出一個笑容,真心的一拍鳳無霜的肩膀,眼神亮晶晶的道:「二哥謝謝你了。」
說著還不等鳳無霜反應,他便像只歡快的小鹿一樣快步離開了,那背影所透出的愉悅之氣,真是莫名的讓人摸不著頭腦。
「這都哪跟哪啊?」遲鈍的某人翻翻白眼,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