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箐一路狂奔,髮絲在空中狂舞,跑進了那片梅花林中,彎下腰身,一手扶住枝幹,氣喘吁吁,雙頰泛起了一絲絲的嫣紅,看起來是如此的嬌憨可人,只是那雙眸子之中卻蘊含著一絲絲的水汽。
她的指甲深深的摳進樹皮之中,狠狠咬著自己的唇瓣,若箐啊,若箐,你還在心存著什麼期待!竟然會說出這麼荒唐的話!
睜著一雙紅色的眸子,額間的印記若隱若現。
「既然他不愛你,為何因他神傷?」
突然,一道幽幽的聲音從若箐的背後傳來,她的眼皮一跳,喚回了心神,眼角的餘光瞥見那一抹暗紅。
「你為何跟蹤我?」若箐微微閉上了眼睛,穩了穩心神,說道。
幽羅冷哼了一句,頗為不屑的說了一聲:「我跟蹤你?我堂堂魔尊幽羅還不至於做這種事!」他看著她進那冰月殿,然而他並沒有跟進去,見她出來的神情他便已經暗暗猜到了。
「是不是覺得很可笑?」她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無力,帶著一點點的諷刺,竟然讓幽羅覺得是那般的刺耳。
他一個閃身,不知道何時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眸子落在了她額間的那抹淡淡的印記之上,瞳孔猛地一收,問道:「你……要入魔?」那印記分明是要入魔的現象,只一念之差,便會墮入那萬劫不復之地。
「入魔……?」若箐喃喃著這兩個字,入魔嗎,入了魔可以做什麼,也是會和做神仙這般痛苦嗎,世人羨慕神仙好,哪知神仙的痛苦……自己的信念只有冰天,成仙成魔,有何差別呢,是啊……有何差別呢……千年來若箐對自己成仙的意義開始有了一絲不確定。
一念成魔 一念成佛 ,
緣起緣滅 終墮無間。
幽羅微蹙起眉頭,看著眼前女子額間越顯越深的印記,忍不住一驚:她真的要成魔?
「若箐……?」他試探著問道。
一絲紅光從她的眼中一閃而過,她收了心思,對著面前的幽羅說道:「幽羅,我們去喝酒吧。」
露出一抹笑顏,在幽羅看起來是如此的明媚,讓他的心跟著微微一顫,而後他竟然就這樣呆呆的被若箐帶著往前走去,他的視線落在了若箐的背影之上,指尖傳來她那溫暖的溫度,讓他的指尖微微一動,繼而深深的扣緊著那隻小手,而後仿若一個吃了蜜一般的甜,竟是萬年不曾有過的體會。
一雙眸子在他們身後,突然間變得陰翳萬分。
若箐心思也沒有放在那裡,所以連幽羅的小動作她也沒有放在心上,她徑直的拉著幽羅來到了一片桃林之下,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然後『騰地』一聲,快速的從他的手中抽開,蹲下身子,刨開那棵桃樹下的泥土。
幽羅看了看掌心,卻見那柔軟瞬間消失,連帶著他的心都有些空蕩蕩一般,正出神間,卻聽得那抹嬌影正喋喋不休的講著:「這桃花仙懶散,我約莫著他不會這麼快來。」
而後若箐轉過身,她懷中儼然出現了一罈酒,而後她將封口打開,一股濃郁的酒香的香甜氣味突然間飄散開來,幽羅不禁暗想:果真是好酒。
若箐不知道從哪裡變來兩個大杯子,將其中一杯倒滿,而後便抬起手,直接的灌下肚子,幽羅明顯的看見,她閉上眼的眼角,明明沁出了一抹透明的液體。
他垂下了眼眸,裡面竟然有一絲暗淡,他蹲下身子,將另一個杯子也填滿酒,而後姿勢好看的拿到了唇邊輕抿了一口,然後對著若箐說道:「你這麼喝,真是白費了這一罈美酒。」入口的時候唇間溢出的芳香氣息,讓他不由覺得一陣舒服,果然是那上好的桃花釀,更感覺得到出此人釀酒的用心。
若箐很沒有形象的打了一個酒嗝,臉頰已經泛起一絲絲的紅潤,她豪氣的又倒滿了一杯,灌入肚子之中,一邊說道:「美酒,沒了還可以釀,但是心呢?」酒落腸肚,連帶著她的話也開始變得多了起來了。
只見得對面那一抹暗紅色的身影身子微微一怔,而後緩緩說道:「只要人在,心便在。」人活著,心便不會死去,只是會漸漸麻木……
一杯杯酒落於肚中,灼了她的身子,也灼了她的心,只是怎麼會這般的疼?
「不,你不懂……」一雙媚眼如絲,,眸中起了一陣霧氣,她抬頭看著幽羅問道:「魔也會有心嗎?」
魔也會有心嗎?這句話突然間撞在了幽羅的腦海之中,讓他的腦海之中瞬間恐怖,萬年中從來沒有人問過他這句話,也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他還有心……
他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抓住自己的胸口之處,看著若箐那張俏麗的面容,喃喃道:「曾經我以為沒有,現在它是在的。」看過了魔族太多的冰冷殘酷無情,胸膛那顆麻木冰冷了幾萬年的心,竟然此刻他清晰的感覺到它在胸膛之中跳躍鮮活,原來它還會愛,還會痛。這個認知讓幽羅有一瞬間一喜,但只有一瞬間,便被若箐接下來的那句話瞬間破滅。
「可是我的……它快死了。」若箐的兩眼無神,喃喃著說這句話,只有眼角不停的流露出的淚水。
當很多年以後幽羅想到桃花林下那個蹲著的女子,桃花瓣落了她一身,一手緊緊的抱著酒罈,眼中的空洞,嘴角淒涼的笑意,讓他覺得一切是那麼的無力。
幽羅的心猛地一收,伸出手晃動著若箐的身子,想將她搖醒,一邊憤怒的說道:「他不愛你,你為何還要那麼堅持!你放棄不就好了!」
若箐突然的一笑,朱唇輕啟,那聲音幽幽的便鑽入了他的腦海之中,只聽得她輕輕的說道:「因為我便是因那執念而生。」兩人距離之近,幽羅還能感覺到她的氣息,如此的清甜。她的聲音柔柔的,但卻帶著一抹……無盡的蒼涼,讓他的心狠狠的一疼,瞬間將我在她肩頭上的手狠狠一收。
他是旁觀者,為何他也因此陷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