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沒亮，耿鳳凰站在龐順行房間的門口耐心地等待。她的手裡提著兩瓶槐花香。
耿鳳凰聽說龍山會被開除了，她想當農大第二附小的校長。她知道自己連一個教師還不是，怎麼當這個校長？一切皆有可能，一切都會有奇跡，只要自己長得漂亮。
太陽出來了，朝霞那麼美麗！遺憾的是，它如同雨後的彩虹一樣，僅僅只是一個幻象，停留在人們視覺中的美好的時光又是如此短暫。也許，美好的景物都是轉瞬即逝的吧！此時此刻，耿鳳凰看著這流光異彩的朝霞，心中萬分地憂慮：如果龐順行答應她當這個校長，等待她的將是彩霞姑娘的傳說中那美妙的、快樂的、沒有苦惱、沒有憂愁的天堂。然而，要走向那充斥著幸福，洋溢著歡愛的世界，她必需求他，哪怕付出姑娘慘重的代價。
耿鳳凰看看窗外的天空，估計龐順行該起床了，便去敲門。
龐順行拉開了後窗望著天空：一隻老鷹在飛翔。他早知道耿鳳凰來了，他不過想再熬她一陣子，就像熬鷹一樣，耐不住性子就會前功盡棄。他默默地站在門裡，就是不開門。
她覺得龐順行一定在裡面，再去敲門。
等到太陽掛東南方的時候，他半開了裡間的門，毫無表情地問：「去黑龍嶺當校長，你想好了？」
「嗯！申請書和表格都在這，簽字、蓋章吧。」耿鳳凰走進了他的臥室說。
龐順行覺得還需要調她的胃口。她的爸爸不是一般的人，上一次他讓她生了孩子，好容易躲過去了。今天，她不想讓自己再一次犯罪，一旦她告訴了她的父親，他不僅僅是丟官罷職、破財的事了，而且可能後半生在監獄裡度過。何況，一個女生不可能挑起農大附屬小學校長的重擔。一旦砸了，錢財和農大的聲望都會有重大的損失，他改變了主意說：「我為你想了一夜，這件事你爸知道，他一定反對；我也不希望你去，那裡的條件太艱苦。你還是死心塌地留在總部。等畢業了可以回城讓你爸爸安排一個工作，也可以由我替你找。回去吧。」龐順行正要關門，一眼看見她提包裡的美酒。美酒佳人，該是很愉悅的好事！他的臉上有一點笑意說：「進來吧。」
耿鳳凰見龐順行微笑，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暫時平靜下來。她麻利地把槐花香放在了辦公桌上，笑容可掬地說：「我的事情爸不再管了！我也不想讓他知道。還是讓龍山會回去吧。」
「你天沒亮就敲我的門，為了龍山會求情啊！」
「不全是。最好龍山會回去。如果不行的話，就讓我去吧。」
龐順行的眼睛直盯著她的上衣，他突然想到上面查受賄和大吃大喝正緊，笑嘻嘻地說：「現在這美酒也派不上用場，你敢請還沒人敢喝啊！兩瓶槐花香就是千餘元。不如這樣吧。美酒佳人，你陪我喝，我喊服務員送菜來，喜歡吃點什麼？」
耿鳳凰羞得滿臉通紅，忙說：「龐校長，這菜不必了。念我對學校對您一向忠心耿耿，簽字吧。」
龐順行把材料接過去看都不看放下了，兩眼直勾勾地看著耿鳳凰的胸膛，他彷彿看到了那凸起的地方裡面的白饃來。
「我知道你不缺，這是我的一片心意。」耿鳳凰說。
其實，對耿鳳凰好容易買來的美酒根本不屑一顧，而他喜歡的是她這個人，準確的說是她的前挺後翹的青春之軀。
「收下吧。」耿鳳凰望著他，淚已含在眼裡了。
龐順行坐在辦公桌前，連眼皮不翻，以一個長官的口吻說：「說心裡話，這些東西我太多了，都堆滿了，賣都不好賣。我只關心你的進步？聽不聽領導的話？究竟願意不願意向代表領導的我？我們當知青那陣子，好多女知青對黨忠誠，獻出了一切，都有一個美好的結果。相反，那些保守的，都留在了農村。現在提倡素質教育，關鍵就是更新理念，有一個大膽適應新潮流的勇氣。你以前很好，不知生了孩子就不能堅持了。你仍然那麼漂亮、性感……」
「我何嘗不想……可是我想到生孩子的痛！失去孩子的思念的苦！我真的不想再和你……你簽個字吧。」耿鳳凰幾乎哭了。
「別流淚給我看！困難別說給我聽，按照我黨的一貫政策，所有的困難都要你自己去克服的。我龐順行當初為你爸爸付出的太多了！而你爸一張紙條就把我趕回了農村。今天我要全拿回來，要你全身心的對領導——也就是對我表示忠誠，全部的忠誠，毫無保留的忠誠。你懂嗎？龐順行說到此處，聽見了哭聲，慢慢地抬起頭，看見耿鳳凰仍在哭，就心生憐憫走了過去，用食指輕輕拭去她腮上的淚水。
耿鳳凰也許感到那手指的魔力，或許是一個女子的自尊心在起作用，她沒有答應，但也沒有拒絕。她站起來躲過了他的手。
「回去好好想想，否則就別再找我了。」龐順行望著她秀美的背影說。
耿鳳凰回到龐仙薈那裡，整整哭了一夜。上山下鄉以及後來大規模的返城，龐順行幾乎使龐仙薈留下了感情的陰影和創傷；如今，農校的創建和農大的更名，給整個農校的青年特別是女學生留下了痛苦。耿鳳凰不願再像龐仙薈當年那樣對「黨」表示「忠誠」，就寫了一份遺書留給了龍山會。
第二天，龐仙薈發現了耿鳳凰的信，被她對龍山會的真情感動得淚水直流。原來，她不過想暫時當這個校長，等成熟的機會轉給龍山會。
龐仙薈眼看農大好多同學紛紛回家找到了工作，希望有一天耿鳳凰如天使一樣突然來到她爸爸的身邊。那年龐順行剛剛13歲，龐順行就涉足了她那神聖的聖女天堂；而今，再不能讓耿鳳凰像她一樣走向災難深重的沼澤地裡，不管怎樣要耿鳳凰徹底擺脫龐順行這個流氓。
整整一個早上，她站在梳妝台前精心打扮自己。她要去把自己的身子交給一個男人，確切地說是用自己換回耿鳳凰的自由之身和一個小學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