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子沒有上鎖，「匡」地一聲，龐仙薈拉開了竹門，見耿鳳凰站在桌子前，笑瞇瞇地望著她的肚子。
「仙薈老師，你不會來報名挖地槽的吧。」耿鳳凰打量著眼前天生標緻的女人，就是這位女人硬逼著龍山會要一把火燒了場院，卻又索要高倍的蘿蔔賠償；偷走了地基的橛子，今日又來找我耿鳳凰幹什麼。
「我來看看，龐順行、龍山會他們也不容易，花了那麼多錢舉行奠基儀式，本想讓人贊助，引起領導和社會各界的關注，沒想到還賠那麼多。」
「謝謝你想著龍山會！」耿鳳凰感謝之後覺得龐仙薈來得突然，就問：「你不在從小龍河中學教書，不會也來挖地槽的吧。」#61588；；
「還不至於，我是龐順行一個家族的妹妹，龍山會的親嫂子。我知道大樓建不起了，如今要養殖螞蚱。課我代不了，但管管紀律搞搞思想還行吧。」
「龐仙薈老師，我們這些學生大都是學習差的。到這裡來，不是半夜一張床，就是割草，只上了一節課，還是養螞蚱呢。龍山會講了大半天蝗蟲的災難，還沒有入題呢。都還不知道怎麼養呢。」耿鳳凰說。
「聽說，你領著同學跑到於老師的棚裡放飛了一些螞蚱？」龐仙薈望著她的一張俏臉，被她這一問，更紅了，紅得就像小龍河裡的紅蓮花。
「是的，龍老師講課要用，讓我們捉幾隻。時間緊，又難以找到，我們就找到了於老師。我們進去了，我趁他沒注意，留了一條縫，誰想到一群螞蚱飛出來呢。這件事情，龍山會老師已經知道了。」
「這裡龐順行是校長！他讓我來看看你的認錯態度。」
耿鳳凰忍不住一笑，「我怎麼樣才算態度好啊！」
「一個是親自去向於槐江老師道歉，想辦法捉回來那些偷跑的螞蚱；另一個是到龐順行的辦公室檢查一下……」
「他的辦公室在哪？」
「在城裡有一個，在小學也有一個。我送你去——關鍵是你的態度。」
耿鳳凰突然意識到那「態度」的含義：去向於槐江認錯，無外乎當著所有同學的面，當著部分群眾的面丟臉；到龐順行的辦公室吧，她突感到一陣胸悶，想想草叢裡的那個花校長，要不是龍山會趕過來，她恐怕……「如果我不向於老師道歉，也不讓龐校長檢查呢？」她為難地說。
「那只好兩個選擇：回家或者去挖工地。大棚的地方要高出平地10厘米，棚裡的土壤要鬆軟，便於螞蚱產子。不過，這土基不容易整出來，雜草不說，還有蛇；土塊堅硬，摻雜著碎石，大躍進的時候，我公公在這裡煉過鐵，要是掀和釬子碰到爛鐵上，白嫩的小手上就會磨上血泡……」
「那檢查還是嫂子去吧。」耿鳳凰丟下這句話，就一手鐵掀，一手鋼釬走到工地上。
果然不出預料，工具時時蹭到石頭上，想攥住卻總是一擰，這樣反反覆覆，修長圓實的手指擠壓在一起，手指和手掌磨起了血泡。這樣勞動沒什麼丟人的，總比去檢查安全，所以不叫苦。
二三個鐘頭過去，腳脖深的地槽十幾米下去，但她仍然頭也不抬地往前挖著，先是白淨的額頭上浸出了汗珠，接著筆挺的鼻子上、漂亮的臉蛋上已是大汗淋漓了。到最後感覺到胸膛也是一片汗水了，那飽脹的奶兒流出了汗水，淌在兩奶兒間非常得難受。
耿鳳凰正幹著，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那是龐順行和龐仙薈說話，「你一定把她請到我這裡來，她——城市姑娘，校長的千金，幹不得體力活。本來，我想和她談談心，你說不明白，她認為寫檢查呢。」
說著龐順行、龐仙薈徑直向耿鳳凰走來。龐順行要過耿鳳凰手裡的鐵掀，翻攪著土裡的石頭，很心疼地說：「你怎麼和龍山會一樣的強！要來點實際的。你這麼干就不費力氣了。」
耿鳳凰看著龐順行就來氣，除了到處忽悠煽情之外，為建校幹點什麼了。贊助資金沒搞到，反而花去了近十萬元的借貸，才落得把大樓沒了著落，搞什麼養殖。於是，就幹得越起勁。
龐順行以為不給他面子，就陰陽怪氣地批評：「要掘地一個石子兒不能有。你就挖吧。」
耿鳳凰沒有想到龐順行還這樣，就質疑起他來，「你就少指揮吧。你不摻和或許大樓也開工了。口口聲聲說和龍山會親如兄弟，還要幫他辦校，搞素質教育實驗基地，我看你天天想著害人家！」
「你關心他，你就把身子賣給他吧。挖吧，要半米深，少一寸不行！」龐順行對耿鳳凰不留一點情面。
龐仙薈也不好去勸，站在旁邊撿石頭。龐順行拿著一把鐵掀給了龐仙薈，說：「你陪著耿鳳凰幹一會兒吧。和她聊聊。我到那邊看看。」然後一臉的怒氣離開了。
耿鳳凰和龐仙薈幹了一會兒，耿鳳凰突然感到肚子有一點痛，又不好意思直說，就羞澀地說：「龐仙薈，我真的有特殊情況。」
「讓你去找龐校長檢查，你不幹。他的房子裡豪華氣派，好多姑娘想去沒機會呢。你偏要在這勞動！你把他得罪了，我也不能幫你，干吧。」龐仙薈得了理狠狠批評了一頓。
「我說的特殊情況不是哪個？你是女人應該知道的。」可憐的耿鳳凰還認為是來了女人的好事！
「鳳凰！我知道你什麼特殊情況——懷孩子了吧。」她憑著經驗說。
「什麼啊！」耿鳳凰臉蛋由紅潤變黃。
「我去那邊看一看就回來。」龐仙薈想到龐順行臨走時的暗示，知道龐順行沒有走遠——她看到個頭不高的男人到了對面的地槽裡，她知道那個男人就是龐順行。她去了，站在土壩上看見龐順行正倚在溝裡忙著自在，她怕他嚇著輕輕繞到他的對面，被他一把攬住抱進地槽裡……
「先歇著，我去喊挖掘機！」龐順行爬出了地槽。
龐仙薈送走了龐順行，踏著鬆軟的土地，深一腳淺一腳地去查看其他人的進展情況。
大概是石頭太多，或者挖地槽的人覺得工錢的問題，或者偷窺剛才地槽裡的事情，地槽的活兒進展緩慢。她最後回到耿鳳凰的地方，被眼前的情景嚇傻了：
耿鳳凰斜躺在她深挖的壕溝裡，面如金紙，上衣濕淋淋的，褲子上沾滿了斑斑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