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黃昏裡的小龍河畔,混沌的夕陽正落在河遠處天地交接的地方。龍山會的心底裡突然湧出一種男人的情愫,覺得眼前的小河就好像女人如水般晶瑩透亮的身軀。
那個像耿鳳凰的少女騎著摩托車在河邊找到了龍山會,很興奮地喊:「山會,你和雪蓮姐植的雙人槐發芽了!」
「那是我們的事!龍山會打量著眼前似曾相識的少女,「這關你什麼事?」
「不要管我是誰,關鍵是你明天願不願意做雪蓮姐的新郎。」那個像耿鳳凰的少女顯得很平靜。
龍山會猶豫了一會兒說:「我們都很年輕,當時也是我犯糊塗,我們確實不合適!」
「為什麼雙人槐從曬穀場挪到河邊?」那個像耿鳳凰的少女為龍山會的突然變化不解。
「不是因為那樹,是她嫁給城裡的那個比我更合適。」
「山會,你真混蛋!那雪蓮我天天看護著,她那麼白嫩都捨不得摸上一把,你卻要讓人了!是巴結龍天昊,還是怕人家手裡的權?」
「大丈夫,『威武不能屈』,聖賢的話我何嘗不知?是自己的早晚會來,不是自己的早晚要走。即使我把她娶進門,她的心思不在我這兒……」
「今天我就是要讓你看看:雪蓮是嫁他還是嫁你?」
「你要幹什麼?可別再幹傻事?再幹傻事想教書別指望了!」
「你就呆在槐樹園等著娶媳婦。我一定把雪蓮送進你的洞房。」
「什麼?你要搶婚?」
「搶又怎麼啦?」
「搶人家的女人,這便是盜,是淫!」
「你別說了,一切我自己承擔!」那個像耿鳳凰的少女要走,龍山會一個箭步衝上想去攔住她,「你不能去。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容我再好好想想。」
「來不及了山會,聽說龍天昊馬上去接雪蓮。現在何仙舟親自看著她化妝。」
「你給我一點準備吧。還有爺爺那裡商量一下。」
「你今天怎麼啦?婆婆媽媽的像一個女人。你在槐樹園等著吧。」
「萬萬不可帶她到學校。」
「你就是不娶我要!」那個像耿鳳凰的少女生氣了,看龍山會為難的樣子,很嚴肅地說:「把她帶到槐樹園過了這幾天也行!」
「就和她見上一面吧。」龍山會話未說完已是熱淚盈眶。那個像耿鳳凰的少女駕著摩托車急匆匆離去。
河面上四五隻小船一字排開,船上坐滿了何家的男女老少,像是等待一個貴人的到來。
那個像耿鳳凰的少女駕著摩托車,沿著河邊的草地往前趕。大約跑了四五里的路程,那個像耿鳳凰的少女駕著小船同時到了黑龍嶺的渡口。
那個像耿鳳凰的少女來到何家小院,聽趕喜的乞丐說,今天來接姑娘的是個大幹部,只等鞭炮一響,婚車拉過來,姑娘就要過城市夫人的日子。
那個像耿鳳凰的少女不能再等混進何家小院,躡手躡腳地到了後院,聽雪蓮在閨房和何仙舟委哭泣,看來雪蓮硬是不願見城裡的幹部。
那個像耿鳳凰的少女為節省時間不被何家人發現,就爬出了後牆,跑回學校將裡面的事情告訴了龍山會。
龍山會問:「我不認識你,你什麼意思?」
「山會,過去我是對不起你,對不起雪蓮,但我狠不下心,把心愛的姑娘送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現在提倡愛情自由,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官僚和封建把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推到人生的懸崖上。」那少女騎著摩托車圍著龍山會轉了幾圈,又喊:「你上來!跟我走!快!」
龍山會鬼使神差般地上了摩托車攬著那個少女,少不了去想:
龍山會懷抱著小鳥依人的少女,想像著他在擁抱著雪蓮,等最後企圖摘取那朵含苞待放的荷花的時候。雪蓮極力壓抑著升騰的慾望,滿腦子裡浮現想像中的浪漫,在衝破最後一道防線的時候,雪蓮拒絕了他。她是不是真正愛著有錢有勢的英雄?是不是把少女的珍寶拚命保留著想交給那個像父親一樣的男人?這對龍山會來說沒有把握。
正當龍山會回憶和期盼中,從荷花蕩裡駛出一隻嶄新的木船,於槐江划著船,船頭上掛著用紅紙剪成的雙喜,雙喜貼在雪蓮陪嫁的面板上,雪蓮背著陪嫁的大紅被子,等待著心愛的男人。
於槐江眼看木船划過了界線,忙調轉船頭向那少女這邊開過來。
「這放心了吧。」那少女先下了摩托車,龍山會也要下車,「山會,今天是你的喜日子。上船吧。」
夜幕悄然降臨,於槐江將船靠岸,那少女把摩托搬上船,龍山會和雪蓮一同上船,然後向東岸駛去。
那少女坐在船上,一手扶著船舷,說:「男人兩件大事:做官,娶女人。要是平時一定張燈結綵、鞭炮齊鳴。」
「娶女人,誰娶啦?我再聲明:我只是讓雪蓮躲一躲。」龍山會話音未落,岸上手電筒之光在向這邊晃動,光束裡晃動著龐家人急促的腳步,傳來一陣吶喊。
這時,不遠處駛來何仙客的小船。
「以防不測,我早有安排。快準備上船。」那少女像作戰經驗豐富的將領指揮大家。
等何仙客船隻靠近,身材魁梧的龍山會來不及多想,抱起美如天仙身輕如燕的雪蓮,上了船。
「準備面板和紅被子幹嘛?」龍山會問。
「暫住你那裡幾天。」那少女說著。龍山會不再懷疑,由小船向東駛去。小船順水而下,就這樣龍山會和雪蓮又成為小龍河自由戀愛的經典。
起初,龍山會只是想那少女出面安排他們見上一面,萬萬沒有想到那少女和何仙客暗度陳倉,要將他們送往槐樹園那間草房。
雪蓮看著小船載著於槐江和那個少女遠去,她萬分感激,一行清淚混入汩汩的河水裡。
在小龍河一帶,槐樹園人對大槐樹的那份崇拜不亞於蒼天和上帝,凡屬結婚、生子、做官等吉慶的大事都要到大槐樹下拜祭,一對青年男女只要是拜樹就算是拜天地了。
大槐樹下有一間草房,原來是老師們辦公的地方。現在,於槐江、何仙客把辦公桌挪向了伙房,就這樣騰出了這間房子做了他們的新房。沒有鞭炮,沒有迎賓,沒有主婚,龍山會將要糊里糊塗地走進那間草房。
這時走進婚姻的雪蓮,就像一條無邊無際的河,一條或寬或窄,或長或短,或急或緩的河!在這條女人河裡,誰都希望高峽出平湖。然而,等待她的將是激流險灘、波瀾叢生,永不得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