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海潮的女人領著一群婦女沿著路上的石頭、磚塊追到學校。龐順行見勢不好匆忙將磚倒在亂石堆上,將車子藏好,然後裝模作樣地到教室做作業。龍山會裝模作樣地跟著進了教室,背過身看著對面山牆上孩子們的學習園地。
「就是你這小子,你出來!」龐海潮的女人氣沖沖進了龍槐公祠一把將龍山會抓住。
同學們面面相覷。
「我好端端地來看看,你要幹什麼?」龍山會連甩帶拐想避開她。
這時候,龍山會跑過來面帶微笑地讓群眾讓開,對龐海潮女人說:「嬸子!有什麼話好好說。」
「他偷人,他耍流氓。」龐海潮嶺女人說,「你問問你的好同事。」
龐順行從青龍嶺女人手裡將龍山會拽過來,厲聲喝道:「龍山會!你跑回來躲什麼難?是不是幹壞事了。」
「我什麼沒幹!」龍山會看來不想承認這錯。
「龍山會,你們的學生拆了我家的茅房。」
「拆了我家的豬圈。」
「連我家壓草垛的石頭都拿走了。」
……
婦女們你一言我一語向龐順行告狀。龍山會說:「對不起,你們的石頭、磚塊都放在亂石堆上,你們可以去揀,各自拉回去。」
「還有這沒爹娘教養的,拆了我家茅房不說,還他偷看我家順帆的光腚……」龐海潮女人如此說。
「我不是故意的。」龍山會嘴上這麼說,臉紅得像一塊紅布。
「你還嘴硬!」龐順行的拳頭打在龍山會的胸上了,「有沒有這麼回事?」他憤怒地喊著一個箭步躥到講台拿過來教鞭,照著他的屁股就是狂風暴雨一般……
這時候,龐順帆跑過來抓過龍山會手裡的鞭子,「順行哥,你不要打他。」
「這時候還幫人家,他都那個樣子了。」龐海潮女人喊。
「媽,他什麼沒看。拆磚的時候,我穿好衣服了。」龐順帆低著頭、紅著臉說。
「你說你將來怎樣嫁人啊!」在那時的小龍河一帶,作為一個女人身子是不能隨便被男人看見的,小時候看過她身子的男人是她的父親;女孩長大了,能看到她裸體的自然應該是她的丈夫。被男人看過,即使沒有和這男人同房,也算失了身子。所以龐海潮女人最擔心女兒是不是被偷看了。既然沒有,也就不好聲張。然而,那壘牆的磚不能不要。
「我想他也沒有這膽量,這事誰也不要提起。但磚和石頭光給我們不行,就拿我家說吧。除了我都忙,可我一個女人家就是把磚拉回去也不會壘啊!」龐海潮女人不主張個人拉個人的石料。
龐順行向大家道歉,「很對不起,我教出來這樣的學生,全是我的錯!」再向大家感謝,「多虧大家給我們學校、教師、學生敲響了警鐘,我們一定要好好地教育學生做人,讓我們培養出有才有德的人才。」為了避免給大家製造新的矛盾,新的衝突,龐順行最後保證,「這堆裡的,很難分清你家的,他家的。就是我們送,也難分得公道。這樣吧。你們就算做了一件善事吧。你們家的茅房、豬圈什麼的,我們幫你們壘好,用我家建新房的磚。」
「各位大娘,嬸嬸們!我們槐樹園不是到了難處,決不會去到處揀磚頭、石塊。」龐順行見村民去哄搶,站出來替龍山會說話。他這一出場,大都停下了,唯獨龐海潮女人繼續去揀那嶄新的磚塊,嘴裡還罵道:「真是有娘養,沒娘教。」
龐順行怕事情鬧大,走到龐海潮女人面前說:「罵什麼罵?那磚頭是我讓龍山會拆的,只是借用!」
「丟人現眼的東西!哪有當哥的領著男人偷看小姨的光腚的?我算是瞎腚眼了!」龐海潮女人狠狠罵了侄子一通,覺得還不解恨,又跑到龍山會身邊,抓過他的大手,哭鼻子抹淚地說:「山會,你看你怎樣教育的吧。這事兒怎麼辦吧。」
「嬸子,你家的茅房我幫你壘好,用我家建新房的磚。這堆上別拉走,一是影響不好,二是怕您累著身子。」龍山會耐心細緻地解釋。
「誰敢用你建新房的磚?不光你和龍大河記恨俺,就是你那傻娘不罵我?誰的我都不要,我就拉回我自家的。」龐海潮女人仍然去扒拉她家的新磚。
這時候,雪蓮騎著車子跑來,提著一個沉甸甸的坤包過來,嘩嘩嘩,五十元的票子就是厚厚的兩沓,把眾人看傻了眼。後來連龐海潮女人也停下來,過來看景。
「龍山會連新房的磚都獻出來,我還要這將來買嫁妝的錢幹什麼。不過將來,我可能要空身嫁出去了。我沒有別的意思。只希望大家給龍山會一張臉,一張當教師的臉。槐樹園到了難處,多支持吧。」雪蓮說著將錢遞給龍山會。
龍山會沒接,激動地說:「雪蓮姐,你在城裡人多、路子多,幫著找找門路盡快把校舍建了。同學們總不能老在大槐樹頂雨冒雪吧。」
雪蓮把錢又收回去。龐順行勸著大家離開。之後,龐海潮買了新磚自己壘好。拆茅房的風波就這樣平息了,有了這個教訓,龍山會乾脆親自動手制磚。
深秋的天氣已有些寒意,龍山會跟著他們赤膊上陣,渾身是汗,滿臉是泥。
磚坯做成了,師生們自己裝窯、燒窯,自己動手建起了另一口教室。
他們的事跡感動了龐海潮,將槐樹園裡的九棵大槐樹殺了,解成了木板,換下了石凳。
有了領導的關懷和群眾的支持,師生們幹勁更大了,每逢週末,他們繼續帶領高年級學生、掃盲學生上嶺挖石。就這樣,槐樹園很順利地在大槐樹東側建成了兩口教室。
教室算是建好了,雪蓮帶著姐妹們把龍山會的辦公室圍住了,再次提出讓女生讀書的事,但龍山會微微一笑,說:「還沒有籃球呢。再等幾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