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飄大雪把大地畫得一片潔白，一輛白雪蓋滿車頭的黑色轎車在偏僻的老荒坡上，搖搖晃晃地奔馳。
龐順行用一雙豐滿厚實的小手緊握著方向盤，從反光鏡裡看著背後一張稜角分明、微微泛紅的方臉——龍山會正神情嚴峻地望著茫茫白雪，那表情裡絕不是少年粉紅的回憶，而是對前面的路充滿惆悵和探索。
轎車在離小龍河不足三華里的地方飛速南下，車輪過後被碾壓的白雪咯吱咯吱作響，迅速匯成一條彎彎的的白色長帶，扎出一道白茫茫的雪痕。
路的兩旁排列著蒼勁挺拔的大槐樹，天色已晚，還是白亮亮的。燈光隨著車的擺動而左右舞動，像一團團寒冷澆不滅的火苗。雪花越來越小，到後來變成鹽粒大小的雪粒，藉著狂風瘋亂地擊打著車窗和車頂，突然一個炸雷般的卡嚓聲響起——一塊腿粗的樹枝頃刻從大槐樹上落下，茫茫大雪和一位長髮少女墜樓的情景混淆在一起……
龐仙薈和趕來的勞工們到樓後查看，沒有發現有什麼異樣。這時候的龐仙薈好像酒醒了許多，想到跑到樓上的耿鳳凰……「快往三樓窗戶上照照！」她喊那個拿礦燈的中年人。那中年人倒是認真，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看了多遍。「二樓平台上有一個女的！」龐仙薈驚奇地大喊。立即引起了注意，在二樓平台上，的確有一個女孩正趴在廣告牌邊，臉上血跡斑斑……
這是龍城一中長髮女生——耿鳳凰墜樓的恐怖場面。
「你們一中是怎麼搞的素質教育？讓一個女孩墜樓自殺！這是應試教育的惡果啊！」龍城縣教育局副局長龐海濤狠狠批評龐順行。
「是侄子不好，辜負四叔的栽培！」龐順行連聲道歉。
「不是道歉就能解決的問題。墜樓，說明什麼，說明應試教育害人哪！」
「不像是應試，我看像……像是急功近利的偽素質造成的。」龍山會說。
「就是應試教育！那個叫龍天虹的記者把墜樓事件說成是應試教育的惡果。我今天讓龍山會和你一起過來，不是喝兩杯酒，而是要告訴你們知道墜樓的原因是應試教育。」
追查耿鳳凰墜樓的原因，龍城一中的教師、學生幾乎都被牽連進去。應試教育據一些專家說自從科舉考試以來應試教育就長期把持教育一方聖土，如果拋開是否素質教育不談，那龐順行等人就會減輕一些罪責。所以，龍山會跟著龐順行在龐海濤家裡喝了杯槐花香，尋找著一線希望。
「不管怎樣，墜樓造成的影響極大。既然記者都登報了，就不會輕易放手。趁現在市縣政府和教育局還沒有對一中做出決定，叔必須走在前頭——丟車保帥。雖然有些殘忍，但希望你們能夠理解。只要我在這個位子上，將來你們一定有很多好機會。如果，不處理龐順行，我們都完了！」龐海濤非常地鎮靜。
「龍山會只是一個學生，不管怎樣四叔讓他繼續復讀。」龐順行為龍山會求情。
「我已經為你們盡力了……然而——」兩間屋子裡異常得沉默；窗外，天茫茫要下雪的樣子。
酒畢，龐順行帶著龍山會回小龍河，沒想到半路上來了這一場茫茫大雪。
雪花飄飄，風聲蕭蕭。一個苗條的少女呈現在面前，雖然打著花傘，但雪花還是沾上她的鵝絨服棉襖，少許消失了。那棉襖非常得合體看不出身材的苗條。龍山會心裡噗通一跳到了嗓子眼，這不是槐樹園的雪蓮老師嗎？自己吃了過年餃子就十七歲了，還沒有真正嘗過女人的味道。他還敢想嗎？他是一個徹底的混蛋！不好好復讀考大學，竟然和校長的千金扯在了一起！那個天天粘著他的耿鳳凰如今成了植物人，雪蓮又是父親揀來的養女。
轎車離少女越來越近。他想不能再和少女們來往。可是眼前少女那鮮艷欲滴的姿色，恨不得幾步衝上去把她抱進車裡。
龐順行也不會。因為好招惹女人，他連政教主任也沒了！沒想到他將車速放慢了，頗有紳士風度將車趕到少女的身邊，伸著大手招呼：「上車吧！快上車來！」
龍山會粗略地將少女全身瀏覽了一遍，拍了拍龐順行的靠背，說：「一個趕路的女孩值得你這樣地關心？忙趕路吧。」
「這那是一般的女孩？」二人的目光聚到少女身上，見那少女皮膚嫩白，長睫毛遮掩著內雙的大眼睛，怕是雪花浸濕了那漆黑閃亮的眸子；橢圓形的臉上淺淺的酒窩被融化的雪水浸泡著，如同那斟滿美酒的酒杯，深邃而誘人。那背上的兩條長辮子瀑布般瓢下，純淨、古典、矜持中透著幾分活潑、熾烈和純粹，更顯得飄灑俊逸，純樸天然。
車幾乎步行一般的速度，車子打了一個滑才停好。那少女跑到車旁伸手去抓車門，不小心碰到龍山會的大手。「你是雪蓮姐姐！」龍山會被那涼涼的小手輕輕的一碰弄得心猿意騾，那觸感，不是一般的細嫩柔軟啊！
「我等了你一天。電話打到龐海濤那裡，他說你和龐順行離開了。」雪蓮的聲音很甜，也很柔。她一鬆手差點兒滑倒，一隻手按在地上。
他急忙將她扶起。
她朝他一個甜甜的微笑，說：「你還能和耿鳳凰一起上學嗎？」
細心的龍山會從她說話的細微的顫音裡揣測出幾分涼意，看著她搖晃欲墜的身影，荒謬的是內心閃過一絲不忍，在她即將摔倒的那一刻，下車，拽起，上車，動作一氣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