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似火，溫度已經讓人感覺到酷暑的折磨，浮躁的心理蹂躪著人們的理智。龍山會接到大伯的賀信，心潮起伏，暑假後他就要踏向省城的學院了，在那裡他將實現他的夢想。
他找了她半天，一直到正午的時候，他才斷定她在自家的玉米地裡。這兩天，雪蓮為當民師一直情緒不好，寧可下地幹活，也不願答應當民師的事。她一定在那幹活，他去了。
老遠就聽到玉米地悉悉唰唰地響聲，他扒開層層寬大茂密的綠葉，遠處一個白色的倩影在向前方移動，她像是拿著鋤頭正在俯身除草，穿一件白色薄薄的短袖襯衫，一條淡綠色的休閒褲，那條長辮子盤在頭上——怕是玉米葉子纏住了。
龍山會看她除得如此認真，等她除過了非等過午不可。天這麼熱，傻了嗎？雖是玉米擋著，但那白嫩的臉龐經不起曬啊！我一定幫住她。他沿著小溝貓腰前進，怕嚇壞了她，站在那兒。
太陽烘烤著大地，汗水已經濕透了她的襯衫，緊緊地貼在她那玲瓏而苗條的身上。趁她擦汗的空兒，龍山會再次欣賞她被太陽曬得紅潤本來白皙的臉龐。她擦過汗，像是趕活兒，忙低頭去除草。龍山會看著她揮舞鋤頭的白嫩修長的胳膊，聽到她輕微的喘息聲，他把事先備好的冰水拿出來，繞到她的身後，他覺得她的身姿嫵媚迷人。
「你歇會兒！」正在悶頭除草的雪蓮被他的叫聲著實嚇了一跳，先前的汗珠換成了一身冷汗，她手裡的鋤頭掉在地裡，驚叫起來：「是你啊？大流氓！歇會兒幹嗎？」她抓起鋤頭繼續除草。
「你不累啊？」他問道，她裝作不理踩。
「你不怕嗎？」他顯得關心的樣子，她的臉紅了一片。
「你不渴嗎？」他把冰水往她的眼前一晃，她一抬頭，沒想到那絲絲涼意穿過她溫熱的胸膛。
「想嚇死我啊！冰死我啊！到大學裡找漂亮的學生妹啊！」雪蓮這一次扔下鋤頭，用小拳頭猛擊龍山會的前胸。
「我……我是想……」龍山會想告訴她的喜訊，沒想到她這麼膽小。
「想……想什麼？將功補過，除草！」雪蓮揀起鋤頭往龍山會胸前一擁。
龍山會接過鋤頭，開始除草。他哪裡幹過這些農活，所有的活兒大多龐海燕干了。在他們看來，再苦再累的活計都不讓兒女們去幹，只希望他們好好讀書走出去。本來想勸她回去的，沒想到她交給他這樣一個任務，沒辦法拿鋤頭去刨地。雪蓮蹲在一旁拔玉米根旁的野草。
這麼以來，龍山會看到了雪蓮的大半個春光——當雪蓮蹲在地上時候，由於天熱，襯衫的扣子扣得偏下，高高在上彎不下腰的龍山會便將她的胸一覽無餘。雪蓮的胸罩也是白色的，帶著淡紅色的花邊，圈在花邊裡面的細膩晶瑩、嬌小聳立。他看著看著，呼吸越來越急促，滿腦袋裡自然出現小龍河裡的熱烈地擁抱，更糟糕的是鋤頭竟然不聽使喚地刨斷了幾棵肥嫩的玉米。
「你心飛哪兒哪？刨了玉米多心疼。」雪蓮像個小白兔躥過來，蹲在那兒，用修長的嫩手，像撫摸著受傷的孩子。
「已經沒有用啦！還扶上麼扶？」龍山會本來想告訴她一個好消息，沒有想到她這麼不理解她的想念之苦，「除你的草吧。完了再說。」
龍山會除了一趟兒草，快到雪蓮的身邊，抬頭一看，隱約看見雪蓮大腿上的血跡，心疼地說：「你看你那樣子，還幹什麼活？回去吧。」
「幹這麼點活兒，都分心將來啥出息啊？磕三頭放六個屁兒，你開什麼小差啊！不會又想到大學裡怎麼騙女學生吧。」雪蓮本想逗他，希望他把她攬在懷裡告訴她，今生今世只愛他龍山會了。沒想到這個榆木疙瘩還生氣地站在一邊，奪過龍山會手裡的鋤頭，「你走吧。我流再多的血，不用你關心！就是考個師範什麼了不起，對自己的事也不能忘了啊！」
正當龍山會全家做著美夢的時候，龐仙薈為那老男人的兒子——龍天昊的落選，找到了龐順行。
「你就忍心龍大河滿公社吆喝？貶龍天昊還不是貶了我們龐家啊！」龐仙薈將龐順行的軍。
「龍天昊？那是龍家自己的事情。怎成我們龐家的啦？狗咬耗子多管閒事！讓我去管？開什麼玩笑？」
「什麼時候了還有心開玩笑？我和龍天翔離了婚，打算嫁給天昊他爸。他們衝著龍天昊不是衝著咱們啊！據我瞭解，一個小小的龍城縣高中參加中考的近百人。你還記得教師轉正考試嗎？要求中學生替考的，三年內不得參加中考、高考。這裡面一定大有文章可做。你說，讓天昊他爸出面不好吧。要是外人檢舉……」龐仙薈彎下腰面對著順行的小眼睛說。
「你是說讓龍天昊告龍山會這些重讀的人？」龐順行恍然大悟。
「我可沒有告訴你這樣做。」龐仙薈說著站起來。
龐順行猶豫起來。點了一支煙說：「龍山會、何仙舟分別替龍大河和何仙舟參加轉正考試，我們已經告了人家轉正了，現在又來整治人家，我怎忍心毀了他們的前程啊！」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我們不能讓他們有喘氣的機會。龍山會考上了，他的兄弟們會一個接一個，將來的小龍河鎮是他龍家的。今天你心軟了，瞻前顧後你會毀了自己，知道嗎？」龐仙薈忍不住勸著龐順行，「我就不信龍山會、雪蓮能上天？」
「事到如今，龍大河對我當年轉正的事裝糊塗，不在沉默中滅亡，便在沉默中爆發。總有一天，那沉默的烈火一旦迸發出來誰也難以收拾。即使龍山會的大伯因為和兄弟們不和，可以不管，就是將來混出個樣子來的龍山會兄弟們會甘願罷休？我真的不願我們和龍家再世代為仇？再說了，他安排兒子上學易如反掌，你何苦要幫龍天昊出氣呢？」
「他畢竟退下來了，我不想他在操這份心！搞不好連公職都沒了！而你不同，你揭發！」
「我知道你愛著他。好妹妹，你也替我想想。我這樣做，要是雪蓮知道了，她會怎麼樣看我？」
「我的傻哥！恐怕雪蓮處-女紅都給了龍山會，她怎麼會跟你啊？別在她身上操心了！當年的何仙舟你追不上，你對雪蓮有把握嗎？」
「她的養父養母的命運握在我的手裡，至少她現在需要我幫忙。」
「你既然看上了雪蓮，就不能給龍山會的機會。再說了，他們知道你告的嗎？」龐仙薈就這樣一直勸著龐順行。
此時的龍山會正在一個空洞的想像裡，頭暈腦漲，無法集中心思。他想到了那條小河，想到了蘆葦蕩，想到了那片地瓜地。他的眼前馬上出現雪蓮的身影，那條油亮的辮子，那苗條的身段，那一對剛出籠的「饅頭」，那河面上泛起的那片紅暈……他家那黑暗的屋子，彷彿成了婚姻的殿堂，那燥熱的軀體強烈地控訴著被壓抑的愛情……他終於睡著了，夢見自己正滿心歡喜地撫摩著那條辮子……突然，雪蓮跑了起來，那大辮子好像跟不上她的速度。龐順行騎在馬上，把辮子擒在手裡。雪蓮的嘴唇，頭上，胸上全是鮮血，馬跑得飛快，順行猛轉身向雪蓮砍了一刀，血染紅了小龍河……
「順行哥，你如果站出來揭發龍山會曾替考、中考和高考兩個志願的問題，你可以調到中心校當教研主任。」龐仙薈說，「你說，槐樹園校長什麼乾透？連一個民辦教師都能幹，有什麼前途？你到了中心校教研室，將來和市縣裡的領導接觸，離校長就不願了。還愁找不到雪蓮這樣的女孩？」
「什麼主任？我不在乎！但沒有雪蓮，恐怕我難以活！」
「嘖嘖！你過去對那個漂亮女孩不是要死要活的。妹還不知道？」龐仙薈想起過去就一陣心跳，但現在不是回憶的時候，她耐心地勸道：「龍天昊一旦有了學歷和名分，他將一步登天。以後有他這樣的靠山，你不連連升級、腰纏滿貫、美女如雲啊！」
龐順行終於經不起她的誘惑，和她連夜策劃了一封檢舉信。就是那些信，能讓因別人重讀而落選的學生領到通知書，給一個個失望的家庭煥發生機與活力。然而也能把那些剛剛登上教師渡輪復讀的學生，拋向茫茫的人生苦海……
龐仙薈幫著貼著信封，心必然狂跳，怕龐順行反悔就藏在懷裡，見龐順行在一旁觀看，臉頰就紅起來。龐順行慾望之火熊熊燃燒，他從她的背後攬住了她輕車熟路到了他想要的地方，摸出信函擔心地說：「這個時候告他們，是不是心太狠了？調查他們的時候，會不會拔出蘿蔔帶出泥來，查到我的頭上？」
「不會想到你的！過些日子，你就安心去當教研主任吧。」龐仙薈搶過那封檢舉信放回原處，天沒有亮就去了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