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中校請離婚   如果,這都不算愛 140  隨遇而安(二)
    再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微暗,吳悠看了看腕表,已經是當地時間的傍晚。

    抬步邁往洗手間,草草洗了洗臉,視線看著鏡子中蒼白而憔悴的自己微微的恍神,額上的紗布早已滲出點點暗紅斑駁,顯然是血跡已經乾涸多時,方才又沾上了些許水漬,貼在肌膚上很是不舒服。

    徐徐抬手,找到紗布的接口,一圈一圈的繞開,待到最後幾層時,血肉和紗布早已粘連在一起,揭起時,疼得她沁出了眼淚,卻還是狠了狠心,一用力拽了下來,然後,便有腥紅的血珠滲出,吳悠咬著下唇,忍痛扯過一旁的衛生紙摁在了傷口上。

    門鈴聲突然響起,吳悠一邊摁著傷口一邊走到門口。

    打開門的瞬間,有些微微的驚訝,旋即禮貌喚一聲:「子悅姐。」而後便側了側身子,讓來人進屋。

    趙子悅原本一臉笑容,卻在看到面前人捂著額頭的動作時,眉心一簇,旋即問道:「你頭上的紗布怎麼拆掉了?讓我瞧瞧。」清揚的聲音裡卻是關心的詢問。

    吳悠笑了笑,拒絕了她伸出欲看傷口的動作說道:「沒事兒,就是方才洗臉的時候沾了點兒水,我就拆下來了。」

    趙子悅卻沒有那麼好打發,走到床頭按了按鈴,片刻,便有一名護士走過來。

    趙子悅操著一口地道的美式英語同那護士簡單說明了情況,於是,吳悠額頭上便再度被紗布一圈圈繞起。

    直到現下,屋裡只剩了她們兩個人,吳悠還是有些無奈的想著,趙子衿的這位堂姐果然如他口中所說的那般,爽朗大方,雷厲風行,倒真是將門之後啊。

    「悠悠,是不是挺疼的?」趙子悅性格爽朗卻不粗線條,看著面前人眉頭仍是微微蹙著,雖然已經在極力掩飾,她卻仍是細心的發現了。

    「還好。」吳悠應了一聲,接著問道:「子悅姐,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兒麼?」

    這已經是吳悠在成年後第二次見這位堂姐,第一次自然是在她同趙子衿的婚禮上,都是大院兒裡的孩子,小時候也許是見過的,趙子悅一口咬定這樣說,但是吳悠卻是沒什麼印象了,畢竟兩人年紀差了六七歲,也許是當時她太小,記憶還太模糊。

    沙發對面坐著的女子有著秦曉樂一般一頭利落的短髮,兩人卻是完全不同的氣質,秦曉樂是冷漠而犀利的,趙子悅卻是飛揚爽朗的,也許是因為她自小就隨父母一起生活在美國的緣故,多多少少也沾染了美國人不拘小節的性格。

    「怎麼?沒事兒我就不能來瞧瞧你麼?」趙子悅笑的神采飛揚,幾年未見,她沒有太大的變化,看著吳悠的姿態依然親切,仿若一切如初,仿若她和趙子衿從沒有離過婚。

    「哪兒的話,子悅姐存心尋我不是了是不?」吳悠亦回以淡淡的調侃,心裡還是多多少少鬆了口氣兒,自離婚以後,她盡量的避免和趙家的人見面,總之,是有幾分尷尬的,現下,趙子悅的態度令她安心了不少。

    「我可不敢尋你不是,不然等趙小五醒過來,還不定怎麼不待見我呢。」明明三十幾歲的人了,趙子悅開起玩笑來仍然是不管不顧的樣兒。

    「子悅姐。」吳悠無奈的喊了一聲,示意她就此打住這個話題,說來也真是巧,趙子衿在老趙家這一輩兒裡排行第五,所以圈兒裡的人大都叫他趙五少,而吳悠也是排行第五,記得當初婚禮時趙子悅還調侃著說道:你們當真是天生一對兒,感情兩家長輩是不是早已約好的?

    當時的話語言猶在耳,如今想來依然清晰如昨,卻早已物是人非。

    也許是兩人都想到了這些往事,一時相對無語,氣氛竟然沉默下來。

    「子悅姐,趙子衿……醒了沒有?」片刻的沉默過後,吳悠出聲打斷了這如許的尷尬,出聲問著。

    「還沒有,不過情況也算穩定,醫生已經全面檢查過,他腦部因受到撞擊而造成的淤血還未吸收,想來這便是令他昏迷的原因,我們只能靜靜等待。」說到這些,趙子悅的面上也是幾分因擔憂而起的惆悵。

    「我想過去看看他。」吳悠想了想,如是說道。

    「我和你一起。」趙子悅說著已經起身。

    隔壁的病房裡,趙晨光一看進來的兩人,抬手招呼兩人到沙發上坐下。而吳悠只是叫了聲趙伯父便抬步邁到裡間趙子衿的屋裡。

    守在病床邊的尚雅一見到她進來,視線依然冷淡,沒有言語,便逕自走了出去。

    這樣的姿態吳悠早已習慣,雖然心裡仍有幾分無奈和悶堵,但她也可以理解。

    坐到病床邊的陪護椅上,看著全身插滿各種引流管面龐也被大大的氧氣面罩罩起的趙子衿,握著那只沁著涼意的手,吳悠強忍著,才不讓淚水流出。

    明明也不過72小時的時間,她卻覺得這幾日漫長的恍若一生,耳邊反反覆覆迴響的是他那兩句喃喃低語——

    悠悠,addio(再見)。

    悠悠,Ti amo(我愛你)。

    突然,握在掌心的手指微微的動了一下,縱然僅僅只是一下,吳悠卻立刻察覺,身形一僵,下意識的抬眸望去,只見,趙子衿的眼皮微微的顫動了幾下,然後,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吳悠就那麼定定的看著,幾乎忘記了呼吸,而後,下一瞬,便揚聲喚著外面的人:「伯父,伯母,子悅姐。」聲音裡,是滿滿無法掩飾的顫抖。

    外面的人聽見她這突兀的一喚,心瞬間揪起,迭忙進來,卻聽到吳悠顫抖的聲音說道:「趙子衿,醒了。」

    話落,三人的視線一同望過去,果然,床上已經躺了足足72個小時的人睜著雙眸,掃了週遭一遍,最後視線定格在坐在病床邊的吳悠身上。

    尚雅走過來,面上帶著激動的喜悅,吳悠正要起身讓開身下的座位,手,卻被一道力量牽引住,縱然力道很輕,也只是幾根手指的拉扯,卻令她身形頓住,視線對上床上人的雙眸。

    那一剎那,沒有話語,她卻清楚的看到了他眸中的挽留和祈求。

    這些細微的動作自然也沒有瞞過精明而冷靜的尚雅,她無聲的走到了病床另一邊坐在床沿,哽咽的喚了聲:「子衿。」那是一個母親對兒子永遠無法改變的愛。

    先前,趙子悅已經摁了鈴聲,此時,醫護人員先後進來,詳細檢查了一番,衝著他們幾人說了聲恭喜,病人情況很穩定,又詳細交代了幾句,方才走出病房,而趙子悅跟著一起出去,應該是詢問後續的治療和康復過程。

    全程,趙子衿的手一直同吳悠交疊在一起,沒有鬆開過。

    面上的氧氣罩已經拿去,他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無奈嗓子太過沙啞,並沒有發出任何音節。

    吳悠還不待有任何動作,一旁的尚雅已經起身拿過幾支棉簽蘸了蘸他的嘴唇,而後又接過趙晨光端過來的水杯放到趙子衿的唇畔柔聲說道:「子衿,醫生交代過你現在不可以喝太多水,所以只能先喝一口潤潤嗓子。」

    趙子衿無聲點點頭,微微側了側頭。

    「爸,媽,對不起。」喝過水的嗓子依然沙啞無比,好在能模糊的發出聲音。太多太多的抱歉,令父母擔憂,令他們著急,令他們難過。

    尚雅的眼睛已經濕潤,趙晨光的聲音也帶了低沉的哽咽:「說這些做什麼,好好養傷,啊?」那是一個父親看兒子的眼神,那也是一種男人給予男人的力量。

    趙晨光說完,便拉著有些不太情願的尚雅走了出去,屋裡,只剩下吳悠和病床上的趙子衿。

    吳悠想過太多種趙子衿醒來後她要說的第一句話,可是到了現下,她卻一個字的音節都發不出來。

    從他醒來,到醫生進來檢查,到現在,她一直都是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他,整個人有些恍恍惚惚,怕這是幻覺,怕下一瞬,殘忍的現實仍擺在那裡,趙子衿依然是那個躺在床上,安靜的毫無聲息的病人。

    趙子衿靜靜的看著呆呆望著自己的人兒,從醒來到現在,她只在最開始的時候沖家人說了句話,而後便是沉默,這樣安靜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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