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語,第二日醒來已經是卯時三刻,沈家夫人帶了沈天睿過來,站在門口衝著千與千尋招手:「走吧,我家這毛小子可從昨兒個就把著手指算,今兒個都要吃什麼好吃的。」
「千尋妹妹,走吧。」千與與千尋尚未動作,眼前已經撲過來了一團小小的身影,一把抓住了千尋的小手就要走。
身後的千與卻一把扯住了千尋另外一隻手,順帶著就將沈天睿推到了一旁:「別碰她妹妹。」
大清早上演了二雄奪美的戲碼,衛楚蕪與沈家夫人在那處瞧著,不由得都勾了勾唇角:「我們家天睿啊,就喜歡你家千尋,誰叫那孩子長的水水靈的,跟你啊,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美人兒坯子。」
倒是說得衛楚蕪有些不好意思,輕笑了一下看著那幾個孩子離開,忽然又想起了什麼,方叫住了沈家夫人。
折返回屋子去拿了一幅畫軸遞到了她的手裡,道:「還得麻煩您一下,幫我把畫拿去上層蠟,有一段日子,都開始褪色了。」
已經不是第一次,所以沈夫人也見怪不怪,只是伸手接過來:「放心好了。」
這麼說著,心裡卻有些納悶。
畫像她也曾偷偷瞧過,沒瞧之前還以為是那兩個孩子的父親,卻沒想到畫像上竟是個女子,會是誰呢?她兀自猜測著。
天氣正好,楊柳依依,暖風拂面,好不愜意。
鎮上離他們住的村落有幾里的路程,一路上三個孩子手牽著手,將千尋夾在中間,儼然一幅護花使者的美吉姆楊。
「待會兒我要吃糖糕!」
「我還要吃糖葫蘆!」
「我還要吃……」……
一路嘰嘰喳喳的去了鎮上,將三個孩子暫放在熟識的包子攤,沈夫人就將畫送去了畫鋪裡,出門的時候,正瞧見門口經過了一輛馬車,許是太過氣派,在這樣的小鎮上鮮少能見得,路人紛紛駐足觀望。
沈夫人也停下了腳步看了一眼,倒是稀奇了,這樣氣派的馬車,難道是鎮上哪個大財主家的?
撇了撇嘴,沒多理會,轉而朝著包子鋪走了過去。
「夏侯,外頭這麼熱鬧,是發生了什麼事嗎?」而此時,馬車裡頭的人顯然感受到了外頭一樣的氣氛,一聲低沉的男生響起,像是一杯上好的女兒紅,悠遠流長。
「回爺的話,是一群老百姓,正對著咱們的車子指指點點。」
「原來是這樣……」裡面的聲音停了一下,隨即又說:「那你把馬車再往路邊挪挪,別擋著路。五哥也真是的,怎麼約在了這樣嘈雜的地方。」
「是!」
夏侯青對著馬車躬聲應下,方轉而便去動作。
沒錯馬車裡的便是微服私訪的聿蘭容與夏侯,五年的時光,歲月的雕刻,容貌上兩人並未有太多的變化,夏侯依舊面色平和,而聿蘭容也依舊冷清如冰,只是眼角眉梢間透露出的王者之氣,更甚從前。
如今他只是闔著眼眸抱臂坐在那裡,面上,平靜如水。
與從前任何時候都無異,夏侯卻不由得歎了口氣。
只有他這個跟了聿蘭容多年的人才知道,王爺,不對,是皇上才對,四年前登基,改國號為楚德,旁人興許不知這國號是何緣由,夏侯卻清楚的很。
皇上,一刻也未曾放下那個人呢!
等了片刻也沒等見忠王的身影,馬車裡到底有些悶,將車子停在了路旁,聿蘭容也下了馬車。
如今才發現大理的天似乎比京城更為的晴朗,呼吸間盡然是鳥語花香的氣息,站在一家畫鋪的門外,他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似乎呼吸交融間,也能感受到那樣溫柔的氣息。
「爺,外頭風大,不如去畫鋪裡坐一坐,也好等著五爺。」
夏侯從馬車上拿了披風給聿蘭容披上,低聲說了一句。
聿蘭容扭頭望了一眼--雅齋二字鎏金而立,被日頭一耀,越發顯眼。
方才略略點頭,轉身,先了一步進門。
裡頭的擺設倒是襯得起那個名字,四面的牆掛著幾幅畫作,數量不多,但是每一幅都是精良。
「客官,隨便瞧!」眼見著來人衣著不凡,老闆親自迎了上來,一邊吩咐夥計去泡茶一邊恭敬的招呼了一聲。
夏侯接下,卻並未送到聿蘭容的身邊,放在桌案上,方才跟在了他的身後。
「有沒有李唐的萬壑松風圖真跡?」
「呵呵,萬壑松風的真跡我沒有,不過清溪漁隱倒是在我手裡,客官有沒有興趣看一眼?」
老闆閱人無數,自然看得出來這位是有錢的主,忙不迭的介紹著,聿蘭容卻擺了擺手:「既然沒有,那我便隨意瞧瞧,你去忙吧。」
淡淡的言語了一句,轉而就在店舖裡四下的轉著,原本也不趕路程,如今這樣悠閒的等著也是好事。
老闆見他神色淺淡,語氣又疏離,尤其是週身散發的氣度,竟逼的他不敢直視,想賺錢的心思暫且收下,轉而去到一旁遠遠的跟著。
「老闆,這幅畫要打蠟,可是年歲久了,下頭的墨跡有些滲出來,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店裡的夥計拿了一幅畫出來,逕直的朝著老闆過去請示,老闆望了一眼,就挑了挑眉:「這幅畫可是那家子很重視的物件,這五年來一直是在咱們店裡打蠟修補,你且小心的去完備,千萬不要損傷分毫,若是不行,便放在那裡待我得空去拾掇。」
聿蘭容原本不是多事之人,可聽了老闆這番話之後,沒來由的生了些許的好奇,究竟是怎樣一幅珍貴的畫作,竟然需要時不時的保管,更何況,若當真那樣的珍貴,與其修補,妥善的收起來豈不是更好?
這樣想著,就偏頭望了過去,可是只看了一眼,他就整個人僵在了那裡。
畫捲上,一個女子負手而立,容貌並不出眾,但是眉眼間儘是些俏皮的意味,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一身淡藍色的長裙裹身,在百花叢中,盡然是說不出的溫婉來。
那容貌,那儀態,除了畫兒還會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