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蕪兒人呢?她真的,真的墜落懸崖了麼?」聿蘭容的面色如紙,看都不看上官娉婷一眼,顫著聲音問了一句,空曠的院子裡,氣息壓抑的讓人窒息。
慧心沉寂了許久,面色也如死灰一般,撲簌簌的眼淚落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奴婢無能,未能保護好王妃,眼睜睜的看著她與轎子一起被推落懸崖,奴婢該死……」
聲音一點點的低了下去,傳入耳中竟然隱隱有幾分的荒涼之意,聿蘭容靜靜聽著,忽然就仰天*怒吼一聲:「蕪兒--」
聿蘭容近乎狂吼,在天際響徹,有些駭人,胸口湧上了一股血腥,他禁不住,大口的血噴了出來。
「王爺--」上官娉婷忙上前去查看,卻被聿蘭容一腳踹開,他扶著胸口怒吼:「滾開,本王不想再見到你,來人吶,把這個賤人給本王帶下去,即刻處死!」
立馬有侍衛小跑了進來,可是望著跪在那裡討饒的上官娉婷,以及擋在她身前的上官謙,一時之間不敢上前,聿蘭容見狀,厲聲道:「本王讓你們拖出去,都聾了嗎?」
「不要啊,王爺,你不能殺我,不能殺我啊……」
「王爺,您不能殺娉婷啊,她是微臣的獨女,她……」身後附和著上官娉婷的哭喊,上官謙陡然一句。
這個時候只能將希望寄予聿蘭容的身上,希望他念及自己為他征戰的份兒上不要殺了娉婷。
然聿蘭容卻忽然冷笑了一聲,在眾人錯愕之際,忽然抬手,從侍衛的腰間拔出了佩劍,在上官娉婷討饒聲中,忽然就砍了下去,只聽卡嚓一聲,血濺了滿處,只有上官娉婷的頭,在脖子上搖搖欲墜。
事情來得太快,所有人都看呆了,包括呆愣在一旁沒來得及阻止的上官謙。
他怎麼都沒想到聿蘭容會如此做,望著滿處的鮮血,他幾乎是戰慄了:「娉婷,我的女兒……」
聿蘭容的身上是他咳出的鮮血,還有上官娉婷的血跡也濺了滿身,如今的他,看起來嗜血又猙獰,他卻全然不顧,甚至還輕蔑的笑了一聲:「來人吶,吩咐下去,上官娉婷心狠手辣,將屍體抬出菜市口暴曬三日。」
說完,捂著胸口,朝著門口踉蹌的走去。
「王爺你不能這樣啊……」上官謙在身後做最後的掙扎。
「這個世上,沒有本王不能做的事。」身形頓了一下,最後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來,身子劇烈的顫抖著,如同風中落葉一般,搖搖墜墜而去!
*
五年後。
都道是煙暖杏園,花正發,雪飄香,江草綠,柳絲長,大理的風光,風景獨好。
五月的天,細雨靡霏,冥冥天際,清明的如同一汪溪流,漫漫歲月流淌其中,恬靜安然,暖風拂面,盡然是道不出的溫柔繾綣之意。
天邊晚雲漸收,淡天琉璃,窗子前,凝立這一抹單薄的身影,素衣及地,長裙上點綴了幾朵淡粉色的小花,如墨的長髮及腰也只用一條檀木簪子鬆鬆垮垮的綁住,頭上並無一累贅飾物。
縱使如此簡單,卻掩不住她驚為天人的容顏。
站在窗子前看了許久,院子裡傳來了推門而入的聲音,緊接著,就有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入耳中。
「娘親,我們回來了。」清脆的聲音,帶了起伏不定的喘息,從門口一路引到了門內,女子聽了,唇角不覺一揚:「今兒個怎麼這樣晚?又跑去哪裡瘋了?」
笑容卻頓在了唇角,回眸的瞬間,望向了男娃身上斑駁的痕跡,她的眉心,陡然一蹙:「千與,你這是……又與人打架了?」
眼見著想躲躲不過,男娃就站在了那裡,任由女子拉到了身前仔細的打量著,一張小臉兒,越發的委屈:「娘親我……」
「說吧,這一番又是為了什麼?」斜睨了男娃一眼,顯然已經見怪不怪,她的兒子,哪天不出去給闖禍保準哪天就是祖上燒香。
小小的人兒一縮,懼怕的瞧著女子,卻是咬著唇瓣不肯開口,這時,一邊的粉色影兒一溜煙竄到跟前。
「娘親,今日之事不怪哥哥,是沈家的那個臭小子拽我髮髻,哥哥為了保護我才與他打架的。」
女娃脆生生的動靜倒比男娃要底氣足的多,女子不由得好氣又好笑的歎了口氣,這一雙兒女啊,她時常懷疑著是不是投錯了性別,怎麼妹妹的性子反而比哥哥要來的豪放許多。
哪裡還顧得上生氣,彎下腰去一手攬過一個孩子,親了親臉蛋,看向男娃,語氣已然柔和了幾分:「乖乖,保護妹妹是沒錯,只是君子動口不動手,能用道理解決的事不要付諸武力,打架打不來本事,只有讓人心服口服那才是英雄。」
男娃靜靜聽著,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一張小臉兒上是難得的老成之色,女子卻看得呆住了。
那模樣,像極了一個人……
那個人……念及此處,她不由得有些失神。
五年了,她以為已經將往事忘卻,可是每每的望著兒子的臉龐,她總會失神。
時至今日,她依舊不敢相信,在她離開那個傷心地之時,原來腹中早就情根深種。
沒錯,這個女子便是衛楚蕪,當年假死逃出京都,落戶於大理這一處村落,數月之後生下了一雙兒女,男娃喚作千與,女娃喚作千尋。
「娘親,明兒個沈家的伯母要帶著沈家小子去鎮上玩,我們也想去。」在她兀自出神之際,那兩個孩子已經換好了衣裳出來,一左一右在衛楚蕪的身邊坐好,不住的念叨了起來。
沈家在村裡開了個私塾,這兩個孩子跟沈家那個皮小子倒是熟稔,所以平素裡關係甚好,如今說要一起出去,衛楚蕪自然當下應聲。
「那待會兒用了飯早早的歇下,明兒個好出去玩。」
一夜無語,第二日醒來已經是卯時三刻,沈家夫人帶了沈天睿過來,站在門口衝著千與千尋招手:「走吧,我家這毛小子可從昨兒個就把著手指算,今兒個都要吃什麼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