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陣內的混戰已經接近尾聲,絕大多數陰風教高手已被殲滅或投誠,中原武盟進山破陣的高手也是傷亡極多,寬闊的谷地上屍橫遍野,慘不忍睹。但此時仍有一組人馬在繼續苦鬥,他們就是塞外劍仙甄秋原與綠杖野叟。
塞外劍仙甄秋原一意要報二十年前的一掌之仇,根本不顧生死瞬間之危,一味大使殺招,立意要除去綠杖野叟,所以雖然身中數掌,但仍舊狂攻不已。
綠杖野叟的武功的確高的怕人,就以甄秋原那等身手也只堪堪與他打個平手。他也身中數劍,不過都未傷到要害,所以仍是掌指並用,威力駭人。但眾人已經看出,此人二人的招式已經比開始慢了許多,招數卻是更加狠辣,顯然,二人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
由於甄秋原不容他人幫手,惡戰已罷的眾高手只得作一圈在一旁圍觀,眼睜睜地看著二人以死相拼。這二人一個是名震塞北的天下救劍之首,一個是譽滿江湖的江南六魔之一,塞外劍仙甄秋原一柄長劍使得出神入化,橫掃塞北,綠杖野叟綠玉杖法登峰造極,縱橫江南,這一場生死搏鬥實在是曠世罕見,無與倫比。
兩個時辰過去了,二人交手已過千招,雙方功力消耗極巨,人人都是氣喘咻咻,但仍舊竭盡全力互不相讓,只把個「無常劍」沈春急得如立錐刺骨,但師父戰前有言,旁人一律不得助戰,憑塞外劍仙的身份,當今江湖又有幾個人敢於違背他的成命,因此眾人只能作壁上觀。
再鬥百餘合,塞外劍仙甄秋原一聲長吼,手中雪劍寒芒暴漲七尺,使出了他從不輕易出手的劍道絕學「馭劍術」。只見一道耀眼的光芒由劍身蹦出,射向綠杖野叟。
甄秋原二十年前練成馭劍神術之後,只用過一次,那就是兩年前在達雪珊寒風洞與天機散客秦懷義的那場鬥劍,眼下這是第二次,馭劍神術雖非劍身實到,但卻要比劍刃加身還要凶險萬分,如內力不濟之人遇到成形劍氣,常常不待劍芒近身就已被其傷。劇目當今武林,能練就馭劍神術的劍道高人,實在是絕無僅有。
劍芒一出,饒是綠杖野叟也不由心驚十分,急忙退後三步,綠玉杖橫於雙手之間,雙掌一緊,竟然由綠玉杖間逼出一道綠色光芒,緩緩地迎向塞外劍仙甄秋原的劍身發出的藍芒。一藍一綠兩道光芒中途相撞,頓時錚然有聲,兩道光芒一收再發,在中間迸發出十幾朵耀眼的金花,四周眾人立覺冷氣灑灑,齊齊驚駭不已,這場內力相拼當真亙古未見。
十數招碰撞之後,二人頭上已經是白氣蒸騰,身子也在微微顫抖,雙方足下堅硬的土地也逐漸陷了下去,不一會兒便沒及足踝。
四周眾人十分明白,這種打鬥之法看上去平淡無奇,實則凶險無比。如乙方內力稍遜,轉念之間就會有喪身之禍,被對方內力震成重傷。但這二人看上去內力相當,這樣一來,如此時無人阻攔,雙方定會兩敗俱傷。
但是,以這二人百年功力,場中眾人又有誰能夠具備如此身手。所以,外圍參戰的四五十位成名高手直急的干搓手沒辦法。如任天下九劍之首在中原武林五十餘位高手面前受挫傷殘,傳揚出去中原武盟還有何顏面揚名立萬?但以塞外劍仙甄秋原的身份,又有誰敢於違背特德意願而惹他動怒?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二人頭頂白氣瀰漫了四周,眾人此時又同時感到熾熱如火,劍杖之間的光芒逐漸變短變弱,但金鐵交戈之聲卻是愈加響亮,更加充滿了無邊殺機。
就在這時,眾人只覺場中白影一閃,一個頭戴羽冠,身披羽氅的中年人出現在場中。只見這人滿臉肅氣,英豪逼人。眾人不由眼前一亮,來人竟是賀蘭山白羽秀士林天慶。
林天慶的武功高得是在怕人,試想場中五十餘位高手人人無不是中原武林極富盛名的高宿,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到他從何處而來,這份駭人的輕功實在聞所未聞。
方進場中,林天慶目光一掃正在一內力苦拼的二人,頓時臉色大變,飄身上前,手中羽扇徑直向劍杖之間發出的寒芒插去。
「轟隆」一聲驚雷般的巨響,方圓五丈之地一時間塵沙飛揚,枝葉飄蕩。塞外劍仙甄秋原與綠杖野叟一齊踉蹌著退出十數步,跌坐在地,二人面色灰敗,但卻齊齊向也被震退三步的林天慶投去驚異的一眼,這才各自運功調息。
眾人這才看清,林天慶手中羽扇竟然完好如初,僅僅是掉下了數支羽毛而已,而三人身側的那處陡壁之上卻已是裂痕纍纍。試想以塞外劍仙甄秋原與綠杖野叟二人的百餘年功力相撞,反震之力何等之大?而林天慶僅憑手中一柄羽扇,以其一人之力將兩位百年奇人的內力引向兩丈開外的陡壁,堅硬的岩石陡壁都被大力擊得石屑橫飛,而林天慶手中羽扇居然幾乎毫髮未損,林天慶這份驚世駭俗的武功幾人能有?誰又見過這等能夠改變如此強大的內力方向的奇異手法?
林天慶並不介意二人的奇異目光,羽氅微抖,已飄至塞外劍仙甄秋原身側,手中羽扇輕輕搭於他的頭頂百會大穴,片刻之間甄秋原看上去已是面色紅潤,精力如初。這一手武功一露,四周眾高手均不由連聲驚歎,就連銅心禪師也不由雙手合十,低誦佛號連道「善哉」。
甄秋原內力恢復之後,林天慶竟又以同樣的手法恢復了綠杖野叟的功力,這一下卻引得眾位高手均不由竊竊私語。綠杖野叟一聲殺人如麻,欠下多少血債,滔天罪行已經是罄竹難書,而林天慶竟又幫他助氣療傷,這豈非助其凶焰?
林天慶又重新回到甄秋原面前,沖目光中充滿感激之情的甄秋原欠身道:「晚輩林天慶知道甄老前輩有言在先,但同心協力對付九頭閻羅鐵風塵必除去綠杖野叟更為重要。甄老前輩天下名宿,自然明白孰輕孰重,晚輩唐突之過,還望老前輩海涵。「林天慶說完再次躬身一禮。
這一下,甄秋原再也無話可說,他狠狠地瞪了綠杖野叟一眼說道:「林大俠說的是,老夫也覺有些過分偏激,只是無端便宜了這個江湖惡魔,甄秋原實在難消這二十年心頭之恨。」
林天慶回頭望著面色尷尬的綠杖野叟,面色一沉道:「身為天下有數的江湖高人,卻不明是非,助紂為虐,一意與中原武盟為敵,你的確是死有餘辜。迷魂掌本來乃是天下絕學,卻無端被你這江湖敗類用來對付中原武林正義之士,綠杖野叟,你可知道你已欠下多少人的血債?」
綠杖野叟面色微沉,羞慚之色溢於言表,但仍舊狠狠地說:「老夫領你這份人情。老夫自知壞事做盡,死有餘辜,但老夫此生只是不服一人。」
「此人是誰?不妨道來。」林天慶心平氣和地說。
「甄秋原。」綠杖野叟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了甄秋原的名字。
「好。現在就請二位再度比武,以決生死,旁人絕不會出手相幫。如你勝了,盡可自行離去。不過,你實現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交出你的迷魂掌解藥。你要知道,甄老前輩二十年前被你迷魂掌所傷,功力自然大減,以你完好內力相搏一個內力受阻之人,這豈不有失你綠杖野叟的身份?」
綠杖野叟聞言不由面色陡寒。他承認甄秋原如不是匯總了自己的迷魂掌,二十年前自己便不是他的對手。如交出解藥,對方回復功力之後,自己豈非自討苦吃?然而,如拒不交出解藥,不用說林天慶不放過自己,外圍的眾多高手也不會輕易容自己脫身,這樣一來,自己豈非先行輸給對方一招?再說,甄秋原的功力被自己封住已經二十餘年,即使二十餘年來不輟苦修,也不見得現在的身手必昔日高出多少。而自己卻是從未荒廢,即使解藥給他,短時間內也不見得就能恢復,而自己也不可能輸給他。
想到這裡,綠杖野叟欣然由懷中取出一個白色瓷瓶,內中倒出一粒黃色藥丸,便要交給林天慶。
哪知連衣裙面色一沉道:「慢著,你可知道還有二人也被你的掌毒所困?」
綠杖野叟自然之道對方所言何人,無奈只得再倒出兩粒藥丸,一併交給林天慶。
令他將其中一粒藥丸遞給甄秋原,另兩粒則放入懷中。
甄秋原接過那粒藥丸服下之後,端坐於地上運行兩周,林天慶趨身上前,駢指如戟,疾點他的週身數處大穴,最後雙掌一合再分,驀然貼於其後心。甄秋原渾身一震,張口吐出數口烏血,隨即一躍而起,跨前三步來到綠杖野叟面前朗聲說道:「綠杖野叟,你害的老夫大雪山隱居二十餘年,老夫今日必須想你討回這個公道。」
綠杖野叟陰惻惻地說:「如此甚好,老夫正要領教。」
甄秋原橫劍說道:「既如此,你要小心了。」說完,手中雪劍一抖,寒芒陡增五尺開外。
四周眾人驀然感到寒意逼人,比剛才的冷冽更甚十分,看來綠杖野叟的迷魂掌的確厲害,剛才一戰如非甄秋原由於內力受阻不能全力施展,綠杖野叟豈不是早已敗北?
眾人正感到驚起之際,甄秋原力愈千鈞的雪花劍法第一招「天寒地凍」已經在一團刺人雙眼的光圈中劃出。
塞外劍仙甄秋原雪花劍法共有一百零三招,系由雪花十八式分化而來。劍招形似柔滑,實則外柔內剛,凌厲十分。加之甄秋原一身內功爐火純青,所以成名以來,除遇到太行山冷面驚魂韋心剛與其弟子天機散客秦懷義二人以外從未遇過對手。二十年前是他一時大意,低估了綠杖野叟的迷魂掌力,以至於身受掌毒。
二十年間,他雖然內力被封去將近一半,但在劍術上卻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剛才一場惡戰,雖然他不敢施展全力,但仍能與綠杖野叟戰個平手。如今體內掌毒已除,被封二十年的內力轉眼間又迅速增至十成,此外這二十年間,他經過潛心參悟,也已經悟出了專門對付綠杖野叟的招法,這一次出手更是無所顧忌,威力無形中增強何止三倍?
甄秋原雪花劍法第一招「天寒地凍」一經出手,綠杖野叟不由驚懼萬分。對方的武功居然轉眼間變得如此可怕,實在是出乎他的預料。著忙之下只見他右手執杖,微微一頓,立時化作一片令人眼花繚亂的杖影,向甄秋原的無數道劍影迎去。這正是綠玉杖法第一招「杖履入朝」。
幾聲清脆的金鐵交戈之聲之後,綠杖野叟的綠玉杖竟被甄秋原的長劍碰的東倒西歪,連人也被震得退出兩步。僅此一招,就足以證明塞外劍仙甄秋原的武功比綠杖野叟要高出多多。
一招得手,甄秋原第二招「烏雲借風」藉著遞出。常見疾顫,一片平直的劍幕向對方前胸平平退出。
這一招一出手,立即贏得圍觀的眾位高手一致驚歎,甄秋原的武功和劍術的確驚人。
綠杖野叟一招失利,週身不由泛起一陣寒意。對方武功之高大出他的想像,他不由後悔自己剛才交出解藥。但勢成騎虎,退避顯非全身之策,於是心一橫,第二招「移星換斗」也接著出手。只見他右手一掃,綠玉杖自左向右緩緩掃過……
第二招綠杖野叟輸的更慘,不但綠玉杖被對方寶劍震得脫手飛出,而且連人也被迫出五個大步。
綠玉杖失手,綠杖野叟惱羞成怒,當下怪嘯一聲,人如蒼鷹一般飛起空中,雙掌連揮,十幾道淒冷淒寒的掌力伴著騰騰白霧當空壓下。盛怒之下,綠杖野叟動了殺機,使出了從不輕易施展的「迷魂掌」。
綠杖野叟迷魂掌四十年前就已經名揚江湖,此招一出,四週五十餘名高手一起失聲驚呼,就連白羽秀士林天慶也暗暗為甄秋原擔心,因為迷魂掌之所以厲害,就在於它的毒性極大,如對方內力較弱,只要嗅到它的味道就會當場昏倒。
但甄秋原武功之高實在出人想像,綠杖野叟掌毒一散,只見他振腕一抖,長劍立刻射出十數道藍光,藍光陡然暴盛,竟將綠杖野叟的十數道掌力掃得無影無蹤,餘勢不減,直逼空中的綠杖野叟。
綠杖野叟做夢也想不到,甄秋原的劍氣居然如此厲害,雙掌來不及收回,齊齊被劍氣齊腕切斷。一聲慘哼,跌落塵埃。
甄秋原並不上前,劍尖隨手一點,一聲尖利的嘯叫在一道藍光之中由劍尖射出。綠杖野叟連叫都沒能叫出一聲,便被劍氣穿心而過,一股血柱直噴出三丈開外,方才灑落地面。
塞外劍仙甄秋原三招擊斃江南惡魔綠杖野叟,直把四周圍觀的五十餘名高手看得驚心動魄,有人甚至高聲歡呼,齊齊稱快。
白羽秀士令他面色凝重地沖大家說道:「諸位同道,陰風教主還未現身,關鍵的一戰還在後面,我等速速進山,萬勿有誤。」說完率先飄入前方峽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