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風塵 第6卷 九
    微山湖的夜是寧靜的。每當夜幕來臨之際,附近的鄉村的煙囪中冒出的縷縷青煙便一齊匯聚於方圓百里的湖面上空,給微山湖那鏡面似的湖水罩上一層淡淡的保護傘,使得這平靜的水鄉顯得更加祥和安逸。

    然而,今夜的微山湖卻失去了往日的那種安閒與靜謐。夜入二更,一葉扁舟划破了湖面,出現在微山湖東北方的蘆葦之外,霧露籠罩間,這葉小舟速度極快,眨眼間便鑽入兩人多高的蘆葦蕩,使它顯得有些神秘莫測。

    不一會,小舟終於劃出了蘆葦蕩,這才看清小舟之上一共載著十一人,船頭上是一位威猛魁梧的黑鬚老者,神色凝重,儀態不凡。靠近這老者,一左一右是兩位年約古稀的老叟,只是這二人生得十分奇特,一白一黑,就連服色也是一白一黑。緊挨著白衣老叟的是兩位英偉俊朗的精壯大漢,剩下六人也都是些極為彪悍的中年人。內行人一看便知,這些人無一不是武林中人。

    船頭站立的那位老者正是微山孟家莊莊主,「鐵輪門」門主,日月輪孟昊天,那一白一黑兩位老叟就是泰山黑白圍棋二聖,接下去是「沂蒙雙俠」、聊城四賢、鐵輪門少門主孟少汀和鐵輪門第二代高手「丹鳳朝陽手」廖冰林。這幾撥人馬一路南下同赴中原武林大會。

    自從兩年前 鐵輪門與陰風教公開樹敵之後,陰風教對鐵輪門的侵襲就從未間斷,雖然在膠東半島各路高手的協助下,千里馬粉碎了陰風教的多次襲擾,但卻也損失慘重。門主孟昊天的胞弟孟昊秋以及鐵輪門一流高手「飛輪手」伊勇、長鬚關公侯叫天等相繼殉身,不過陰風教也因此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前不久,門主孟昊天收到了中原武林三大盟主之一的少林寺主持方丈銅心禪師的密信,邀請他參加本屆中原武林大會。孟門主四下邀約一班平時互相輔助的武林高手一同參加。除泰山玉皇觀觀主周滄茫已經前往五嶽劍派聚會未能與他們同行之外,其餘人馬乘舟一同南下。

    此地距居仙山雖有半個月里程,但因距中原武林大會還有兩月之期,行程並不太急。孟昊天等人不疾不徐,迤邐而行。於路等待諸般人馬。少門主孟少汀與丹鳳朝陽手廖冰林從未出過遠門,沿途不免流連於山水景物,因此孟昊天索性吩咐放慢行速,到了地四天,眾人這才到達微山地界。

    行程雖然輕鬆,但眾人的心情卻極不平靜。自盟主遇害以來,中原江湖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膠東一帶卻出奇地平靜,眾人都知道,這並不是陰風教勢力達不到這裡,而是,陰風教為了獨霸中原而與東海派達成了互不干涉的盟約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東海派在蓬萊島島主為首的三山十二島的控制下,已明顯地獄中原武林形成了格局態勢。特別是自從陰風教鵲起中原之後,中原武林忙於應付陰風教的挑釁,雙方元氣均有所傷。而就在這期間,東海派卻是發展驚人。短短十幾年,實力便迅速壯大,幾乎可遇中原武林比肩。而且東海派勢頭極大,看形勢大有與中原武林一較高下的意圖。對於這一點,位於膠東半島的鐵輪門門主孟昊天心中與眾人一樣清楚。

    百年前天下三大奇人之中,陰山怪人門下幾近殆滅,威懾天下的奇功「陰陽易生功」已經失傳。而蓬萊島島主蓬萊道人門下卻是人才濟濟,高人倍出,這股力量確實是威脅中原武林的心腹大患。唯令中原武林人士心中稍安的是,海內四尊已經隱然成為中原武林的領袖人物,有這一支人馬存在,中原武林才得以繁盛至今。然而,一旦中原武林與陰風教兩敗俱傷之後,東海派趁勢宣戰,中原武林能否與之為敵,實在後果難測。

    雖然中原武林藏龍臥虎,但蓬萊道人百年前就與海內四尊的祖師仲昆道人齊名,「太乙重陽功」更是與仲昆道人的天元神功以及陰山怪人的陰陽易生功難分高下的曠世神功。就以海內四尊之力與蓬萊道人相比,誰人敢說能夠一較高下?

    白日無話,此時已經夜交二更,一番疾劃之後,小舟已近南岸,此時月光更亮,對岸二十丈之地依稀可辨,坐於船頭的孟昊天心中正自思襯今晚住宿何處,無意間像對岸一望。誰知一望之下,心中不由萬分驚疑,只見船頭所指的湖岸乃是一處極陡的斜坡,四周蘆葦生長極盛,而此時的蘆葦叢中卻是影影綽綽似有人埋伏其中。自從鐵輪門與陰風教宣戰之後,孟昊天一改往日那種大大咧咧的作派,凡是極其小心機警,因為陰風教教徒們的手段的確讓人防不勝防。中原武林大會召開在即,自己的行蹤自然在陰風教人物的掌握之中。他警覺之下,剛要吩咐匯眾人小心防備,但話還未出口,便聽見蘆葦蕩中風聲陡起,人影閃處,密如急雨的暗器已由不足五丈的蘆葦叢中颳風似地蜂湧射出,向行速極快的小舟罩到。

    「大家小心。」孟昊天呼聲剛出,雙手一抖,一件寬大的黑氅已夾著勁風飛出兩丈。雙掌復揚,向前下方一吐,乘風疾駛的小舟被掌力反激之力所迫,竟似離弦之箭一般驀然間向後倒退三丈。只聽「撲撲」連聲,對面飛來的暗器俱被黑氅大力所震,大部落入水中。但有一枚菱形暗器勁力極大,仍舊擊中舟身。小舟腰弦本就不厚,如何經得起飛物重擊,所以立即被暗器擊穿,湖水迅即湧入,剎那間積水盈尺,小舟無法支撐,迅速下沉。

    危急之時,「沂蒙雙俠」忽地立起,雙雙再行推出四掌,小舟受力,復又電射而出,向左側飄出數丈,眨眼間已近岸邊。孟昊天與黑白二聖飛身飄起,身如海燕飛掠數丈,半空中兩枚飛輪與數十枚圍棋子已經呼嘯飛出,隨之三人也輕輕落於岸間平地之上。

    十幾聲慘叫過後,頓時蘆葦蕩中一陣騷亂,陸陸續續飄出二十餘條人影,呈傘形向三人圍上。

    此時,船上的八人也一齊上岸,與孟昊天匯合,雙方對峙當場。

    孟昊天此時已經收回日月雙輪,橫目一掃,心中不由暗暗吃驚。儘管他早已經料到,陰風教定會於路截殺自己一行,但卻沒有想到這些人居然深入到微山境內。由此可知,定有當地武林敗類暗中通風報信。而且這些人當中也一定不乏絕頂高手,不然的話,他們的手爪也未必敢伸到這裡。想到此,他凝神定睛將這二十餘人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遍。

    孟昊天作為膠東武林領袖,對膠東一帶的江湖人物瞭如指掌。目光一掃之下,心中不由一愕。對方共有二十四人,而其中十二人居然皆是當地武林人物,這當中有本地之主「微山四雄」以及其門下八人,但其餘十二人卻極是陌生。這十二人中,其中一人肥頭大耳、體態極胖的六旬老人,另一位則是一個背負一柄看似沉重的鬼頭大刀的中年人。此人看上去眉清目秀,但卻面沉似水,這二人分明是兩位最不好對付的主兒。其餘九人高矮胖瘦不等,但卻俱是一身黑衣,不用說都是陰風教徒。

    「微山四雄」原來是膠東一帶極有名的毒梟「追魚夜鷹」的門下四徒。這「追魚夜鷹」也算得上膠東黑道盟主,與曲阜一帶的「孔門三友」等才,臭名昭著的黑道人物沆瀣一氣,做些夜黑風高打家搶劫的勾當,雖未鬧出人命,但也一度令當地雞犬不寧。

    後來,「追魚夜鷹」被遊歷膠東半島的靈鷲山「一劍穿天」馮雙龍擊斃,而孔門三友也在兩年前鐵輪門門主孟昊天的六十壽誕之日,被合力除去,只剩下「追魚夜鷹」門下四徒「微山四雄」以及門下八個徒弟,這些人自覺人單勢孤難成氣候,於是兩年來一直銷聲匿跡,從未露面。而今夜這十二人既然與陰風教人物在一起,可想而知這些人自然是加入了陰風教無疑。

    對於「微山四雄」這些人,孟昊天心中有數,自然全不放在心上,只是陰風教人物行事詭異,從不按常理出牌,卻不得不防。於是孟昊天回頭目光一掃眾人,然後望著面前這些人冷靜地問道:「微山四雄狗仗人勢,於此設伏,看來是想攔路打劫了?」

    左翼的十二人中,為首的四人聞言不由一怔,他們似是沒有料到自己身份被人家一眼識破。其中一個身材極高的俏瘦老人操著低沉的沙啞的聲音說道:「孟昊天,這些年來你仗著鐵輪門人多勢眾,欺強凌弱,橫行霸道,這口窩囊氣我們微山四雄以及眾兄弟早就受夠了。今晚,我們要討回這個公道,識相的就乖乖引頸受戮,不然,你可知道會是什麼下場。」

    孟昊天冷笑道:「就憑你們這十幾條喪家犬還不配在孟某人面前叫陣,老夫倒要看看你們的新主子都是些什麼貨色,居然敢來這微山湖。」

    「微山四雄」在同夥面前丟了面子,不禁惱羞成怒,其中一個矮胖子按捺不住,怪叫一聲,同手下另外二人一齊飛身而上,分三個方向向孟昊天惡狠狠地撲來。這三人其中二人使劍,而當中那人使得卻是兩邊各重約十餘斤的長柄鐵錘,鐵錘掛著風聲就向孟昊天當頭砸下,看身法,這人居然武功不弱,力氣也極驚人。

    另外二人長劍抖開,數朵劍花呈「丁」字形飛出,使得竟是東海劍法。這二人身法極快,眨眼間已經飛臨孟昊天頭頂及左肋,三般兵器同時向孟昊天襲到。

    然而,這三人實在是太過托大,孟昊天是何等人物,焉能忍他們近身。三般兵器的招式剛剛使老,這三人便一齊暗叫不好,因為眼前的孟昊天不見了。就在他們微一愣神之際,再要回身接戰或是抽身逃走卻是已經不能了。他們只覺身後人影一閃,眾人只聽到「彭彭」兩聲,一左一右兩名使劍的黑衣人呈來時的角度復又狂呼飛出,落地時竟已倒地氣絕,那是孟昊天身側的少門主孟少汀和丹鳳朝陽手廖冰林出的手。再看使錘的那人死的更慘,竟被孟昊天左手一拂之力將雙錘震回,反分兩側擊中前胸。頓時一個龐大的身軀在漫天血雨中飛落三丈之外的湖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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