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天以後,東方雲星的身影已出現在青城山下。
青城山為張天師道場,風景秀絕,名勝極多,但東方雲星心中有事,無心觀賞於路景色,所以一味打馬前行。
青城山分為前山和後山,前山多為僧道佛院,後山才是尼姑道庵。二者相距約數十里遠近,但外山通向內山的道路卻有四五條之多。東方雲星問明道路,逕直取道後山。
於路迤邐而行,不到一個時辰便來到巍峨莊嚴的三清觀前。青城山三清觀觀主乃是名聞天下的海內四尊之一的清靈師太,東方雲星雖為其師侄,但也不敢擅自闖入,於是下馬來到觀門之前,伸手輕輕扣動門環。
少時,觀門打開,由觀內走出兩名身著青衫的尼姑。見了東方雲星似是頗為新奇,以為年紀少長的尼姑稽首問道:「施主來此,有何貴幹?」
東方雲星連忙上前施禮道:「煩請而為師父代為向觀主稟報,就說賀蘭山門下東方雲星求見。」
而為尼姑相互對視,俱各顯出奇異的神色,爾後還禮道:「如此,小施主請進,觀內稍候。」
「而為師父請便。」東方雲星說完,隨二尼進入觀門,拴好白馬,靜立於觀內向裡間望去。
這座佛觀規模很大,觀樓重簷疊閣,古樸典雅,觀內遍栽花草,不愧為佛家清靜之地,自有一種令人心曠神怡的超逸之感。
約盞茶功夫,兩位中年尼姑復有出來,近前示禮道:「觀主有情,少俠請進。」
「如此二位師父先請。」東方雲星略略欠身道、
二尼雙雙抿嘴一笑,再不言語,轉身帶他相關內走去。
剛進後院,東方雲星便感到氣氛不對,論以清靈師太的身份而言,門規必定極嚴,可眼下的情形卻令他有幾分疑惑。只見數十名尼姑三三兩兩分散一方,正自交頭接耳地議論著什麼。見到他各又顯得驚奇之極。試想這些尼姑深隱觀內,自然很難見到異性,偶有一見,便也非僧即道,今日忽見二尼帶入以為俊美少年,自然不免感到奇異。
二尼待他來到一座高達的佛殿之前停下腳步。那年長尼姑道:「觀主正在上佛課,試想就請進去拜見,我們二人失陪了。」說完再施一禮,雙雙轉身出了前院。
東方雲星來到佛殿門前,輕輕地敲了三下。
「少俠請進。」隨之一個極是清亮的聲音又佛殿內飄出。
東方雲星輕輕推開佛殿大門,這才看清迎面一尊巨大的佛像前的一張金黃色的蒲團上,坐著一位花白頭髮的老尼,正在吟誦佛經。
這老年尼姑,看上去大約六旬開外,身披一件褐色佛氅,面如紫玉,端莊肅穆,自有一種令人肅然起敬的凌然氣度。東方雲星細加辨認,依稀認出這老尼的卻便是十四年前帶著師姐葉紅霞去過賀蘭山的二師伯清靈師太,於是倒身下拜道:「弟子東方雲星拜見二師伯。」
這老尼微一點頭,發出一聲不易令人覺察的歎息,然後雙目一端,兩道猶如利劍一般的寒芒直逼東方雲星雙目。
東方雲星頓時不由感到心頭一熱,暗思自己內力已經極高,但仍被二師伯目光所懾,清靈師太當真了得。正驚疑間,耳邊傳來了老尼那晴朗的話語:「東方師侄請起。」話音剛落,便有一道不急不緩的力道向東方雲星前胸托去。這老尼的卻就是名動天下的清靈師太。
東方雲星終究還是童心未泯,就在老尼的力道剛剛臨身之際,他突地升起一個好奇的念頭:人都道海內四尊名聞天下,黃山神尼的武學自己已經領教,師尊白羽秀士自己不敢輕惹,大師伯天機散客四海為家,難得相見,今日拜見二師伯清靈師太,自己何不藉機一試二師伯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同時也考教一下自己現在的武功已經學到何種程度呢?
這個念頭剛剛產生,已經被他修至兩層以上的天元神功便已運至週身。他的人驀然間就如一座微微不動的大山一般牢牢地「鑲」在清靈師太面前的青石板地面上。
清靈師太原本並沒有考教東方雲星的武功的意思,只是想遙以內力扶他起來,所想到所發力道毫無反應,心智東方雲星試想試一試自己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微嗔之下不由心中暗思:好狂的性子,居然考較起自己的師伯來了,今日不妨給你一點厲害,先殺殺你的傲氣,不然你還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心念至此,純真內力陡增兩成,力道比剛才自然大了許多。
豈知,清靈師太的內力已經達到了三成,對方的身軀就是微微不動,清靈師太不由暗暗吃驚,白羽秀士太極神功天下有名,武林盡知,東方雲星已將太極神功化至八卦之數,這一點自己原本知道,就算他回山兩載,也最多增長一成,論說以自己四十餘年的內力發出的三成力道,從然不能完全與他相抗,但也不至於連一絲反應也沒有,就連他的衣角也沒能拂動一下吧。由此可見,東方雲星的八卦神功怕已達到了六成以上。微愣之下,身形微動之際,內力又增一成。清靈師太雖然已經試出東方雲星內力驚人,但因不知對方根基是否紮實,所以不敢加大壓力,深恐傷及對方,所以出力不急不緩,逐漸增強。
然而,她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她將內力提至七成,東方雲星的身子還是紋絲不動,這一驚令清靈師太大感意外。
要知清靈師太師承百年前北方第一大俠冷面驚魂韋心剛,四十餘年苦修,一身武功以近化境,尋常高手就是能接下她的五成內力已屬罕見,而眼前,她的七成內力就連對方身軀也沒有挪動分毫,這又如何不令她大吃一驚?
驚疑之際,清靈師太不由疑念叢生,因為她已經試出對方內力之高,已遠遠超出八卦神功所具有的威力。顯然,這份內力絕非單純的師門武功。不唯如此,其內力之雄渾,竟毫無衰竭之象,源源無盡,就如大海湧浪,前赴後繼。更令她驚詫的是,東方雲星不但內力奇高,而且定力也是極強,自己發出的七成內力對他來說竟毫無一絲反應。
此時,清靈師太已經放鬆了顧慮,當下真氣一提,內力又高一成,達到八成,這是高手相較運功的臨界點,因為如果內力釋放超過八成,自身便很容易被對方的反震之力傷及自己肺腑。只有拚命當口或危急之時,才會有人將自身內力逼至八成以上。
這一下,清靈師太一則放開了顧慮,二則內力增至八成,所以施在東方雲星身軀之上的壓力至少增加一倍以上。清靈師太面上已經微顯潮紅,心中驚疑之下,不由雙目精光四射,好不駭人。東方雲星正自得意間,陡覺浮力加倍增大,頓時感到渾身燥熱難當,血流加快,對方上升的力道已經達到自己所能承受的頂點,如再不卸力,就要被對方的上浮之力托離地面而再臨兩年前在黃山神尼面前的尷尬境地。由此看來,清靈師太的武功的卻高深莫測,歎服之餘,他只得逐漸收功,到他將自身內力完全收回之際,清靈師太的內力也告消失,而東方雲星的身軀也被托得站起。只見他臉上佈滿細密的汗珠,俊面不知是運功過度還是窘迫所致變得通紅。
「少俠內力出人想像,實在可嘉。只是這份內力怕並非是八卦神功之力吧?」清靈師太面色微肅,雙眼緊緊地盯著東方雲星的俊面問。
東方雲星身負內力被對方識破,甚覺不安,當下連忙施禮,並極不自然地說道:「師伯武學蓋世,弟子性頑,唐突之過,還望師伯寬諒。」言罷,將自己誤入金菊山臥龍洞的奇遇想清靈師太述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