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風塵 第1卷 七
    或許是三首老怪手段太毒,所以就連與他同來的霍天青也看不慣了,於是出手阻攔。

    不過,霍天青的出手也還是慢了半步。三手老怪剛剛一爪抓下,陡聞一聲厲吼:「滾開」,一道熾熱無匹的掌風由左側向三手老怪肋下撞來,氣勢極是駭人。

    三首老怪大驚之下,一閃身形,倒撞出去。即使這樣,也被那道掌風掃中,頓時左肋如被火烙,赤痛無比。雙足剛剛落地,便聽到一人朗聲說道:「三首老怪,以你成名身份,這樣對待一個二八少女,也未免太過下流了吧?」

    話音剛落,一團紅雲已飄落於歐陽清身側。

    眾人一看,來者是一位身披大紅八卦衣的頭陀。只見他大約五旬左右年歲,魁梧身材,濃眉如帚,長袖寬領,一雙巨掌微泛紅光。這人剛入場中,便彎腰扶起歐陽清,將她放於一側一張石台之上。懷中取出一粒藥丸喂其服下,右手巨掌貼於歐陽清氣海大穴為其輸入一陣內力。這才回過身來又在剛才受傷的小尼頭頂一拍。那小尼竟立刻甦醒過來。這人低聲囑咐小尼保護歐陽清,然後這才回身站於三手老怪等人面前,雙目如電,遍掃全場。最後將目光落在雁蕩三鬼身上。

    三首老怪此時左肋赤痛稍減,心慌之餘一望來人,不由低聲驚呼:「紅面觀音」。

    那人微微一笑道:「正是羅某。諸位到此偷襲,意欲何為?」此人竟是天下聞名的東西南北四傑之一羅霄山紅面觀音羅天濤。中原武林有云:東菩薩、西羅漢、南觀音、北彌勒,這羅天濤正是南觀音。此人武功之高,當屬武林有數的人物。其烈火掌堪稱武林一絕,是一位馳名武林已久的江湖名宿。

    三手老怪雖然從未與羅天濤教過手,但就已羅天濤位列東西南北四傑這一點上看,情知羅天濤實是自己勁敵。但有雁蕩三鬼在場,自然不懼。所以新書紅雖驚,但臉上卻不露聲色,當下喋喋怪笑道:「紅面觀音,我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你犯得上與陰陽作做對嗎?」

    羅天濤爽朗地說道:「三手老怪,虧你還算得上成名人物。陰陽教禍患江湖,人盡皆知。你身為三十多年前的黑龍幫長老,逢變之後,不思悔改,重新做人。反而賣身為奴,助紂為虐。正所謂蜥蜴尋草、蒼蠅逐臭。難道不覺得臉紅麼?」三手老怪遭此一罵,不由惱羞成怒。雙肩微沉,功運週身。兩道綠光突由蒙面白紗之**出,直逼羅天濤雙目。

    羅天濤竟是不怕,雙目赤紅如火,面色一端,兩道火焰一般的目光,也由雙目射出,向三手老怪的那兩道綠光迎去。

    雙目奪神大法是三手老怪鎮門絕學之一。其純以內力迫出雙目神光,極其厲害,定力不足者,如與綠光一觸,便會雙暫時目失明,心神迷亂。但羅天濤內力極高,雖然不懼,但也還得以內力與之相抗。

    盞茶功夫,二人雙目較量亦必。羅天濤冷冷笑道:「雙目奪神大法焉能傷得羅某?三手老怪也未免過於夜郎自大了吧?」

    三手老怪「嘿嘿」幾聲乾笑:「紅面觀音羅天濤內力實在驚人,曹某佩服。只是要想與陰陽教作對,只怕是螳臂當車。就眼下而論,你自襯是老夫與三位雁蕩高人的對手嗎?」

    「噢。」羅天濤聞言頗覺意外。目光再度一掃雁蕩三鬼,微詫道:「雁蕩高人四海幽靈祈大俠乃名山高隱。門下高徒居然也加入陰陽教屈伸為奴,真正可惜。請問三位今日隨主人到此,是嗅到了什麼味道?羅天濤以為三位既然與海內四尊並肩齊名,必然明察秋毫。誰知竟是這等偷雞摸狗的鼠輩,竟趁黃山神尼閉關未滿之際上山偷襲。這種為時人所不齒的勾當,虧你們也的出來。羅天濤三人忝懷微末之技,也不容爾等屑小之徒險惡用心得逞。三位既然專為黃山神尼而來,用心不必嚴明。羅某只要有三寸氣在,爾等就是癡心妄想。三條看門狗,你們就出手吧,羅天濤就是拼著血濺黃山,也願一併奉陪到底。」

    羅天濤說完,身軀陡然就地急速旋轉數周,隨之大喝一聲,衣衫鼓蕩,身上那件大紅八卦衣驀然間沖天而起,捲起駭人的風聲在半空中飛速旋轉了十幾圈之後,突又急速下降。向雁蕩三鬼當頭罩下。狂舞的旋風捲起的塵土幾乎瀰漫了整個場地。

    雁蕩三鬼枉自有各有一身超人的武功,卻仍被這從未見過的來勢驚得面如土色,刻不容緩,三人連忙飄出兩丈開外。身形還未落地,羅天濤的大紅八卦衣已轟然罩下,一聲沉悶的巨響,隨之便聽的「啪、啪」連聲,八卦衣落地激起的餘力四下狂捲,一旁數珠巨松之上枝葉紛紛而落。就連遠處的松林也被餘風波及,發出陣陣濤聲。

    這動人心魄的一擊,便是紅面觀音羅天濤鎮山絕學「仙人脫衣」。羅天濤雖然污血超人,但卻極少露面江湖。即使與人交手,也多半是為了印證武學,從不傷人。但眼前卻關係到海內四尊之一的黃山神尼師徒以及山上十數位年輕尼姑的生死存亡。而對面四人無一不是令中原江湖為止顫慄的大師級人物。尤其是雁蕩三鬼,其師四海幽靈祈無忌是海內四尊之師冷面驚魂韋心剛得大師兄,而雁蕩三鬼則與海內四尊地位相當,其武學之高可想而知。羅天濤心知自己絕非這四人對手,所以激於義憤,勃然大怒之際,使出了自學成以後從未施展過的絕學「仙人脫衣」,他雖然知道,這一擊對於這四人身手而言,根本難以奏效。不過有此一招也足以挫其銳氣。

    果然,風聲退後,三手老怪臉色大變。雁蕩三鬼也是驚得面無人色。雖然他們白沙蒙面,但從其包退不迭的神態上就可以看出四人卻是被這一曠世奇學所震懾。雁蕩三鬼無端被羅天濤一頓臭罵,已覺無地自容,羞愧難當。三人極度窩火,但被人家罵在病上,卻是無處發作。又經羅天濤這駭人一擊,更是心驚異常。引魂客霍天青跨前一步深施一禮道:「羅大俠,請容霍天青一言。」

    羅天濤怒氣不息地說:「如論爾等這份德行而言,當不配與羅某說話。不過看在你們與海內四尊曾是同門的份上,羅某可聽你一言,紅面觀音倒要看看名震天下的四海幽靈大弟子有何驚人之言。」

    霍天青倒也不動怒,再度說道:「霍某師兄弟三人今來黃山,是想與師妹黃山神尼印證武功,完成家師六十年之願。」

    一陣因怒而發的大笑過後,紅面觀音羅天濤氣極說道:「你這話只配欺哄三歲孩童,又何能騙得了羅某。請問霍大俠,既來黃山與神尼印證武學,就應以禮訪山,那眼下這個場面又如何解釋,二尼因何一死一傷?歐陽女俠又因何慎重寒毒人事不省?還有,三位為何恰恰選中黃山神尼閉關之際常人舉手投足就可致其於死地的時刻來此偷襲?這些,不知霍大俠又作何解釋?羅某久隱羅霄山不諳世事,不甚瞭解雁蕩山門下訪山規矩,倒要請教。」

    「羅大俠,黃山神尼閉關我等實在事先不知,眼下如此場面也非霍某師兄弟所為。」聽得出,霍天青在為自己師兄弟三人辯解。他心裡明白,就算集三手老怪與自己師兄弟三人之力之下羅天濤,己方也贏得不光彩,再說,以剛才那驚人的一擊,足以證明羅天濤絕非無能之輩。所以他要及時澄清自己師兄弟三人的清白,借羅天濤之口洗刷雁蕩三鬼在江湖上的惡名。黃山神尼正在閉關,這是他們事先萬萬沒有想到的事,這件事傳出去,雁蕩三鬼今後該如何做人?到了此時,霍天青這才完全明白過來,自己師兄弟三人為三手老怪偷襲黃山神尼充當了保鏢兼先鋒的角色。一股無名火驟然在霍天青心中熊熊燃起,屈辱的悲憤化作噴發的怨氣衝冠而起。只見霍天青狂吼一聲:「三手老怪,納命來。」人影閃出,霍天青雙臂一交,兩道強勁絕倫的掌力挾怒而出,向三手老怪攔腰掃到。霍天青本來就是一個頗有威名的黑道高手,又經雁蕩山苦修二十年,已深武學幾達化境,前番敗在三手老怪手下,是因三人不慎中其寒毒,以至被制。眼前卻是正面出擊,掌力比上次何止強出十倍?

    三手老怪似有所料,雁蕩三鬼極有可能會臨陣倒戈。但他不曾想到紅面觀音羅天濤會突然出現,更未料到霍天青會突然向自己出手。不過,堂堂江南六魔之一的三手老怪,自非無名之輩,雖覺心驚,但卻毫不慌張。雙掌外翻,兩道寒流迎頭痛擊。掌力相撞,聲若驚雷,各自退開數步,竟是難分高下。

    「慢。」二人正要再度出手,卻被羅天濤及時攔住。

    「羅大俠,雁蕩三鬼誤信奸人,是在臉上無光。霍某要報此仇以洗自身不白之冤。」霍天青言出至誠,顯然已經徹底悔悟。

    「霍大俠能夠幡然猛醒,實在難能可貴。不過,爾等既為印證武學而來,留著精神準備去向黃山神尼討教吧。這三手老怪就留給羅某人來奉陪。三位如真能念及同門一脈,就請代羅某照顧一下歐陽女俠,不要被這兩隻惡狗咬傷,羅某也就代黃山神尼感激不盡了。」

    霍天青等人被羅天濤的大義凜然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們自然明白,羅天濤這樣做,既替開霍天青的苦戰,又避免了己方與陰陽教的正面結怨,同時又為自己師兄弟三人與黃山神尼比武見面了不必要的內力消耗。所以感激之下,三人互遞眼色,,驀然飛出。與他們同來的剩餘的兩名灰衣人還未回過神來,便被他們以極快的手法封了全身穴道。之後,這三人一起來到歐陽清身邊,集三人之力開始為歐陽清輸入內力,幫她驅除體內寒毒。

    這當兒,紅面觀音羅天濤已經趨至三首老怪面前。冷冷說道:「三首老怪,別以為你依仗陰陽教做靠山,憑著你那陰損卑劣的下三濫手段就可以為所欲為。充其量陰陽教不過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與天下武林相比,無異於螻蟻與天。紅面觀音爬過誰來?今日既被羅某遇到,自然少不得要領教領教幾手你那聞名江湖的三手陰功。戲霧庵羅某人勢在必救,羅天濤倒要看看,不可一世的江南黑道魔頭,今日的陰陽教元老到底有何驚人奇學。」說完,腳踩八卦方位,運功以待。

    三首老怪突遭奇變,驚怒異常,不由吧羅天濤恨之入骨。冷冷一笑道:「如此甚好。曹某也想領教領教紅面觀音的烈火掌功夫。」說完雙肩再沉,功運雙掌,右臂微振,一道寒徹心脾的強勁掌風陡然襲出。

    雁蕩三鬼臨陣倒戈,自己已是孤身迎戰。三首老怪自然不敢馬虎,何況對手又是名震江南的紅面觀音。其烈火掌恰恰是自己三手陰功的剋星,自己的陰冷功夫在其面前絲毫不起作用。所以只有在功力上見高低了。故此三首老怪這一戰必然竭盡全力。他非常清楚,只有基金你快之下羅天濤,自己才有希望脫身。

    掌力甫出,羅天濤巨掌一翻,也是以力相迎。這一招雙方試探虛實,所以各自微微一震,未見高下,但雙方均不敢大意。

    三首老怪一招遞出,第二招也跟著接踵而至,雙掌狂飆再度掃向羅天濤上中兩路。

    羅天濤不敢怠慢,雙掌出迎、只聽「撲「的一聲,二人齊聲大喝,各自腳下堅硬的石板立時陷下兩個寸許的石坑。二人身形連晃,俱各運氣調息。

    兩招已過,不分勝負,三首老怪不覺心慌。這一戰自己如制不下羅天濤,雁蕩三鬼一旦反目為仇,自己將插翅難逃。想到這裡,不由凶威大振。猛然間右肋之下又多出一支手臂,只見他身形微挫,掌影急閃,三道淒冷狂風席捲而出。一人三臂發出的掌力,其強度可想而知。這正是三首老怪仗以成名的絕學「三手陰功」。

    好個紅面觀音,面對駭人強敵,絲毫不亂。叫聲:「來得好。」一雙巨掌頓時赤紅似血,身形旋處,也橫掃兩掌迎出。

    驚雷般的聲響過後,二人身子均低下一截。身下石板猶在「卡卡」作響。二人身形急劇搖晃了一陣,雁蕩三鬼這才看清,二人對掌的地方,方圓八尺之地,從橫交錯地出現了十幾道裂痕,其中飛起的石屑被二人張飛掃出老遠,這一戰實為三人所僅見。

    三掌過後,二人再不打話,各自在原地雙掌平舉。三首老怪雙掌黑紫烏青,掌心之內黑氣滾滾而出;而羅天濤一雙肉掌也是通紅無比,冉冉紅霧也由掌緣瀉出。黑氣與紅霧苦苦地纏繞在一起,發出「絲絲」響聲。雁蕩三鬼心中明白,二人的搏鬥已經達到頂峰。許是良心發現,這三人開始為羅天濤暗暗擔心。因為他們散熱那都不知道羅天濤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俗話說: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方才三招一過,三首老怪就已經知道,紅面觀音羅天濤的武功絕對不在自己之下。自己是否能夠制下羅天濤,最起碼在短時間之內絕無可能。作為陰陽教九老之一,三首老怪在教內的地位僅次於四大副教主。武功之高,當屬陰陽教內極其有數的人物。就以其弟子只手擎天刁成那般身手就可見一斑。而其三手陰功,也得卻是令中原江湖人物聞之色變的武林絕學,所以這三首老怪卻是一位極有實力的黑道魔頭,內力之高,江湖罕見。

    紅面觀音羅天濤久隱羅霄山結廬苦修,中原武林中人久聞其名,但見過此人的確寥寥無幾。其在東西南北四傑當中,如論內力尤以他為最高。而烈火掌也是罕絕天下的武學,也恰好是三首老怪三手陰功的死敵。這二人互不相讓,堪稱勁敵。一冷一熱兩股掌力相互抗衡,而兩人身體卻已漸漸沒至雙膝。頭頂之上也騰出絲絲白氣,可見二人內力消耗實是極大。三首老怪困獸猶鬥,一心要將紅面觀音羅天濤制下,以圖逃身。而紅面觀音則痛恨三首老怪心腸歹毒,疑心要為中原武林出去此魔以平江湖之憤。二人各催內力,此時已經到了生死關頭。

    雁蕩三鬼雖知勢急,但自襯就憑自身之力根本無法化解二人對峙的勁力。所以心中雖急,但卻是干搓手沒辦法。歐陽清在雁蕩三鬼的內力幫助下,此時已將體內寒毒大半驅出。秀目微掃之下,芳心大駭。但她內傷極重,根本無濟於事。所以值得緊張地望著依舊在緩緩下沉的二人。

    再過片刻,二人已是汗如雨下。身軀也在急劇抖動。歐陽清再也無法看下去了。她回身一拍肩上雪鷹,雪鷹自知主人之意,電射而出。就在雪鷹射出的同時,倏地由庵門之內飄出一條黃色人影。來人身子剛落便右手一招,一道白光先雪鷹一步旋轉著驚飛雪鷹,直插二人中間,豎著旋轉一周之後卻又飛回來人手中。

    羅天濤與三首老怪各自發出一聲暴吼,身形連晃之時已經拔出地面。原來二人中間的四道掌力已經被飛來之物化於無形,二人幾乎收勢不住,勉強拿樁站穩。這才發現距二人不足一丈的庵門之前,此時正端立著一位看上去年尚不及五旬的中年尼姑。黃衣飄拂,姿容秀麗,手執一柄白頭黑尾的拂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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