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初冬,塞外已是大雪紛飛,天寒地凍。紛紛揚揚的雪花,竟茫茫山川裝扮成一個銀白色的世界。
在塞北茫茫的陽關大道上,一紅一白兩匹駿馬正在並肩飛馳。紅馬之上坐著一位身披紅色披風的妙齡少女,而白馬之上卻端坐著一位身穿雪白長衫的翩翩少年。這二人於路並不相互答話,只顧揚鞭催馬。走進了這才看出,卻原來是的東方雲星和葉紅霞二人。
兩個月前,二人離開丐幫長江分舵。原擬徑直北上,但由於路遇數組不明身份的蒙面人,葉紅霞當即提出,順黃河蜿蜒而行,雖然這樣一來少不得多跑路,但沿黃河均有丐幫哨所於路照應,安全定能保證。
東方雲星雖然回山心切,但顧及安危卻也無法,所以只得依言而行。二人迤邐而行,先到少林寺與銅心禪師話別,帶上他給白羽秀士的密信,經古長安一路北上。
一路之上,由於葉紅霞破洞江湖知識,加上丐幫朋友於路接應,所以並未出任何差錯。東方雲星早就已經歸心似箭,急於知道自己身世以及與歐陽清的姻事內幕。儘管沿途許多名勝古跡,但從未稍事逗留。一味曉行夜宿。同時加緊習練八卦神功,已被自己早日將神功學成,再出中原,為父母報仇。兩個多月下來,內力又增長不少,幾達八卦神功六層關門。
對於葉紅霞與自己一路同行,東方雲星感到既欣慰又惶恐。欣慰的是葉紅霞就像大姐姐一樣關心和照顧自己,使自己食宿住行方便之極,沒有一絲鞍馬勞頓之苦。同時還耐心地給予自己以心靈安慰,使自己逐漸由憤懣與憂鬱中解脫出來。惶恐的是,隨著距賀蘭山距離的逐漸拉近,東方雲星的心情卻是越來越沉重。如自己卻是幼年跟歐陽清訂婚,葉紅霞上了賀蘭山,師父還不知要怎樣對待自己和葉紅霞。一旦真相大白,讓葉紅霞到時置身何地?一想起師父那冷沉似水、喜怒哀樂皆不行於色但卻眼裡夾不得一粒沙子的那種嚴厲與威儀,東方雲星就不由感到心裡暗暗發虛。但她又沒有勇氣只開葉紅霞自己一人獨自回山。在她看來,葉師姐紅霞待自己這樣好,自己對待她哪怕有一絲有慢,都非常不應該。包括勸他不要上賀蘭山。她實在不忍刺傷她那顆天真無邪、純潔善良的童真之心。
而葉紅霞則不然,這次能與東方雲星一道北上賀蘭山,他的心情極其快樂。儘管歐陽清的影子一直都在「侵襲」這她那已經波動情絲的心弦,但天天陪伴著自己上網心上人,它都感到自己無比幸福和滿足。無論是白天與東方雲星一道並馬揚鞭,還是夜晚陪他一起修煉武功,或是月下揮掌弄劍,它都覺得心曠神怡,寵辱皆忘。往日的不快與心中的懸念在如火的熱情面前統統讓路,為無盡的話匣和長了翅膀的遐思大開綠燈。
有時候,葉紅霞也有過膽怯和不安。一想起賀蘭山那位林師叔那高深莫測讓人無法揣摩的目光和他那副頗有書生氣但卻又氣吞山河的俠骨,她總感到心裡惴惴不安。就連那位作風嚴謹、嫉惡如仇,儼如一代武學大師的大師兄金刀大俠賀永昌,也足以令她自慚形穢。最令她擔心的是東方雲星與師妹歐陽清之間是不是存在著某種關係。儘管葉紅霞尚未成年,難以想得太多。但她還是忍不住去想。
一路之上,幾乎有好幾次,葉紅霞都想向東方雲星表露自己的愛慕之心,但出於少女的青澀與害羞,好幾次都又半途而廢。雖然每次她都要暗罵自己膽小怕事,可下一次又是事倍功半。她不由獨自自思,自己怎麼還變得如此膽小,莫非真的自慚形穢配不過師弟東方雲星嗎?她不知道。只是每次換到嘴邊時,昔日那個梳著兩條羊角辮的師妹歐陽清總是不合時宜地出現在他的面前。好像東方雲星生來就是他一個人的。屢屢讓自己打好的腹稿強嚥下去,這是在另葉紅霞非常氣餒。
對於世界葉紅霞這種欲言又止的樣子,東方雲星也多有覺察。次數一多,連他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葉紅霞兩個多月來對他呵護有加,體貼入微,東方雲星焉能不屑一顧?只是他雖然對葉紅霞的這種關愛和體貼深表感激和愜意,但卻非常害怕她直接把話挑明。所以每當葉紅霞進入正題之時,他便出言支開。雖然他事後又非常後悔。如果沒有歐陽清,東方雲星自己也很難說有沒有膽量接近葉紅霞。而今他卻又十分害怕葉紅霞過分走進自己心靈深處而另自己不可自拔。葉紅霞對自己的確心誠意切,這一點他絕不否認,而她自己也承認對葉紅霞非常心儀,只是令他感到無限煩惱的是:自己眼前居然無法鼓起勇氣去面對葉紅霞這片火熱的赤誠。這使他此時最大的痛苦。日子一長,這種無所適從的矛盾心境,竟將他這位原本有些玩世不恭的翩翩少年折磨的近乎麻木不仁。彷彿靈魂已經僵死,只剩下一具毫無知覺的軀殼,唯任命運擺佈。
午牌時分,二人已並韁馳入陝北重鎮——直羅鎮。
進入鎮內,二人無心留意本地民情風俗,逕直來到以家設於南北大道之旁的酒店「順風酒店」。
二人正欲進店,小二笑著迎出來道:「二位客官,一路辛苦。小店是本地條件最好的酒店,酒菜齊全,包您滿意。快裡邊請。」,說完便印著東方雲星想店內走去。
就在東方雲星與小二答話之際,葉紅霞飛快地向酒店四周望了一遍。一望之下,不由心中一驚。只見酒店左側牆角一塊方磚之上像是被人隨意刻了一個手掌大小的半黑半白的八卦圖案。雖然它極不顯眼,但卻沒有逃過頗有江湖講演的葉紅霞。葉紅霞曾聽數次與陰陽教人物交手的舅父歐陽仲平說過,陰陽教的聯絡標記是一個半黑半白八卦圖案。眼前看到江湖上極其常見的圖案,葉紅霞心裡不由出現了一個令她心境的名字——陰陽教。顯然,陰陽教已經探明東方雲星與自己的行蹤,先行一步到達中原武林勢力較弱的陝北這個真空地帶。
葉紅霞雖然料到自己與東方雲星一同現身丐幫長江分舵,併力助丐幫一舉擊敗陰陽教襲擊陰謀。陰陽教一定將自己與東方雲星恨之入骨,自然會於路攔截。卻沒想到一路上居然毫無阻攔到達陝北。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陰陽教竟然竟攔截自己與東方雲星的地點設在已距賀蘭山不遠的直羅鎮。來人既然在此地留下標記,自然是以此進行相互聯絡。不但身份已經極尊,而且地位也可想而知。最起碼武功定會高過兩個月前輩東方雲星擊退的嶺南老怪赫靈子之流。葉紅霞雖然平時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在關鍵時刻卻異常機警。發現圖案之後,微一思索,正欲阻止東方雲星,哪料東方雲星已經隨那小二進了店院。此時再行阻擋已經失去意義,於是她不由暗暗埋怨東方雲星過於大意,但她對此地並不熟悉,附近有無可邀的幫手,無奈之下只得先行追上,隨之進入這叫家陌生的酒店。
剛進酒店,葉紅霞便覺得裡面的氣氛有些異常。他快步走到東方雲星所坐的酒桌對面,飛快地向他遞去一個危險的眼色。
東方雲星心知有異,目光四下一掃,這才明白了葉紅霞的意思。同時他不由心中一沉:看來是自己過於大意,不等與葉紅霞相商就先行進店,葉紅霞自然是已經發現了什麼。
此時酒店內已是賓客盈座。東方雲星經過半載歷練,已經積累了一些識別經驗。目光環顧之下便覺得酒店內起碼有幾組人馬形跡可疑。
只見後牆根的一掌酒桌旁圍坐著四個黑衣人正在猛吸狂飲,那種狼吞虎嚥的摸樣實在令人側目。而最顯眼的是這四人的裝束與相貌。這四人均是一色黑衣,腰繫半尺寬的排扣武裝帶。其中一人身材極高,形容枯瘦,滿面陰鷙之色。一雙鷹隼般的怪眼不時向四周灑出一團令人不寒而慄的煞氣。他身側的一個身材極矮的低胖老者卻與他恰恰相反。笑容滿面,一雙惺忪的醉眼新的昏昏欲睡。可他的一雙手掌卻是大得嚇人,幾乎有常人的三倍大。一看便知這人此人指掌功夫一定了得。其餘二人表情木訥,顯然均帶著面具,讓人看不出他們的相貌。
距這組人馬不遠是一位年月五旬的灰衣道人,寬領長袖,新的很不利索。這道人身背一柄沉重的長劍,雖在悶飲,但目光卻不時向四周環顧。
嘮叨身後的一掌矮桌旁,坐著一個衣衫破爛、看上去萎靡不振的老丐,也在獨自喝酒吃肉。這老丐的年齡無法猜測,花白的鬚髮幾乎將整個人遮去大半。一件破的不能再破的乞衣散發著刺鼻的霉味。她的身側放著一個碩大的銅碗和一隻木魚。那銅碗想是老丐乞討所用。但那木魚卻通體油光發亮,顯非木料所做。望著這個老丐,東方雲星不由心下暗思,莫非這老丐又是丐幫人物不成?
東方雲星猜的不錯,這老丐正是丐幫首席長老「游刃有餘」齊浩生。東方雲星與葉紅霞離開丐幫長江分舵以後,鐵棍夜遊神鐘鼎便發出羽書通知沿途丐幫哨所分舵密切注視二人行蹤,並一路照應。東方雲星與葉紅霞之所以於路一帆風順,與丐幫弟子沿途護送不無關係。由於丐幫哨所遍佈中原,陰陽教人物幾欲下手,只苦於沒有機會,因為只要他們的人馬稍一聚攏,就會被改變弟子發現並想東方雲星和葉紅霞暗中示警。所以東方雲星與葉紅霞一路出奇地順利。然而,一過黃河,丐幫的哨所和反對便不再集中,沿路消息自然不再靈通。這一點鐘鼎與齊浩生自然心中有數。所以齊浩生在由鹽池分舵分撥人馬四下打探消息的同時,將此事稟報了幫主鐵面神君魏天龍。魏天龍得知此事,深知事關重大。於是派出丐幫四大長老中武功最高的「游刃有餘」齊浩生親自出馬,南下接應。卻是東方雲星與葉紅霞並不知道,齊浩生早在一個月以前就已在他們前面為二人充當了開路先鋒,並護送二人一路平安到達陝北。
齊浩生先二人一步剛到直羅鎮,就發現不少人形跡可疑。同時他也算定,二人定會在設在大路口的順風酒店打腳歇息。於是先於二人進入進店。
不想他剛剛坐下不久,就見一位灰衣道人也上了二樓。齊浩生一眼就認出,這道人是武當山三奇,「天、地、人」之一,掌門天奇道長的二師弟地奇道長。這地奇道長可非一般人物。單以劍法而論,在「天、地、奇」師兄弟三人之中以他為最高。武當內家劍法享譽天下,位列天下十三劍之數。地奇道長除了劍法精絕以外,其秉性倔強也非常有名。其在中原江湖中的名聲比其師兄,武當掌門天奇道長有過之而無不及。
地奇道長此來塞北,是受其師兄天奇道長之托,前往賀蘭山拜會拜訪白羽秀士,並與丐幫幫主鐵面神君魏天龍取得聯繫,共商穩定中原武林大計。近期恰巧也到了此地。他剛上二樓便一眼認出了老花子齊浩生。齊浩生身外無長物,但一隻討飯銅碗和一隻打狗木魚卻是永不離身。地奇道長剛要與他打招呼,卻見齊浩生向他搖手示意,地奇道長心知有異,遂不與其相認。要了酒菜,獨自悶飲。
後來,齊浩生以「傳音入密」之法,將他肩負的重擔與東方雲星和葉紅霞面臨的危局訴說一遍,要他隨自己一道護送二人安然到達賀蘭山。地奇道長身為當今中原武林三大盟主之一的天奇道長的師弟,保護前任盟主之後自然責無旁貸。於是當下答應與東方雲星和葉紅霞一道同赴賀蘭山。
時方及午,二人同時發現東方雲星與葉紅霞一同進入酒店。地奇道長不認識二人,齊浩生遂逐一為他介紹。酒店人多眼雜,自然不能相認,於是各行其事。
此時,小二一位東方雲星和葉紅霞二人端上酒菜。東方雲星剛要招呼葉紅霞入席,忽聽那老丐陰陽怪氣地說道:「酒是家中寶,梁曲來釀造,若遇貪杯人,小心受不了。」
二人聞言一驚。顯然老丐在向他們示警,這酒已經有了問題。於是二人互遞眼色,只勉強壓了壓饑作罷。
席間,東方雲星不住留意四周情形。發現那身材極高的黑衣人目露凶光,時時射向那只顧鯨吞牛飲的老丐。相比這就中之毒定是他們所下,而這酒店也是陰陽教的據點了。這一想東方雲星吃驚非淺。暗思此地已距賀蘭山不遠,陰陽教教會遠在九宮山,在這裡設置據點用意何在?白羽秀士大名播及天下,這些人仍舊毫無顧忌,可見此地一定隱藏著身份極為重要的人物。心念至此,不由暗暗心驚。心想自己必須速回賀蘭山向師父報訊,不然師父的處境豈不是十分危險?
想到這裡,他想葉紅霞低了一個眼色,二人起身付了酒賬,出了酒店,上馬疾馳而去。
於路之上,二人心情極為緊張。互不答話,只是揚鞭催馬,急急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