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兜兜轉轉還是會回到以前,很多地方,尋尋覓覓還是會走到原點。
陳少煊和冷嫦曦便是如此,這麼多年,從無愛到相愛,從分離到相守,命運的紅線早就糾纏在了一起,打了結,分也分不開了。
那日,離開臨安之後沒有多久,靈風變通兩人就此拜別,分道揚鑣。
他走的那一幕,冷嫦曦至今依舊清晰地記著。
那十五歲就已經顯露出滄桑的背影,讓冷嫦曦心底酸酸澀澀的。
他這一走,便意味著在自己的生命中又一個重要的人又消逝了。
靈風走得毫無牽掛,走得如此的決絕,幸好冷嫦曦知道還有一個李雪煙在等著他,否者,他又要何去何從。
那時,冷嫦曦一直望著靈風的背影,直到他完全在自己的眼中消逝,這才驚覺眼眸酸澀,兩行清淚在不知不覺中就這麼流了下來。
這淚水,是為了靈風而流,也是為了她而流。
當時,陳少煊坐在她的身後,聽著冷嫦曦那無聲的低泣,心如同被人揪住了一般,疼得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終是見不得她如此傷心難過的,陳少煊自她身後,一把將冷嫦曦擁進了懷中,低聲安慰著:「小寶兒,你還有我,我不是還在這裡嗎?」
這句聽了千百遍的話,是如此的熟悉,如此地令人心安。
冷嫦曦轉身撲入了陳少煊的懷中,盡情地嚎啕大哭起來,將自己這一段時日所受的委屈和難過統統利用眼淚傾述了出來。
被帶到皇宮的惶恐和不安,以為陳少煊已經死亡的絕望,面對郭婉柔和趙瑗時的恨意,親眼見到靈善死在自己懷中的悲慼,親耳聽到冷家放棄自己的無奈,面對靈風棄自己而去的孤寂,這一條一條的人生悲苦最終將她逼上了絕路。
幸而還能遇見陳少煊,她生命中唯一的太陽,否者,現在的冷嫦曦將會是一對灰燼。
正因為明白冷嫦曦的苦,明白她的委屈和難過,以及惶恐和悲傷,陳少煊才更加的自責和心疼。
他緊緊地摟著冷嫦曦,直到她將淚水全都哭乾哭盡,哭到聲嘶力竭。瞧著她在自己懷中沉沉入睡,陳少煊這才揚起了馬鞭,不緊不慢地上了路。
這一次,他們徹底擺脫了所有的麻煩,天大地大,可以讓他們盡情的遊玩。
冷嫦曦想要實現遊走四方的願望也終於能夠實現了。
想到此,陳少煊的唇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一股愜意之情慢慢地自心底延伸。
整整五年的時間,陳少煊帶著冷嫦曦改名換姓走遍了大江南北,領略了北國的風光,欣賞了南國的煙雨,穿過浩瀚的沙漠,下過湛藍的大海。每一刻都深深地應在兩人的心底。
最終,冷嫦曦選擇了平靜的隱世生活。
為了能無後顧之憂地陪伴冷嫦曦一世,也為了提冷嫦曦補償對靈風的愧疚,陳少煊將芙蓉暖春的基業全都交給了靈風。
隨著冷嫦曦選擇了李家村隱居,就像一個正真的山野村夫那般,打獵種田,養家餬口。
冷嫦曦瞧在眼裡,感動在心底。世間能有幾個男人能像陳少煊這般放棄一切,只為守候在她身邊,名利金錢全是浮雲,這樣的淡薄,令冷嫦曦深記一輩子。
當兩人再次來到李家村的時候,阿才便一眼就將兩人認了出來,當即揮著手招呼著,將兩人領進了家中。
五年的時間,能改變很多東西。例如老村長,他已經去世了,在年前走的,家裡的幾房夫人都悲痛了好一陣,之後,支撐整個家的重擔就落在了張嬸以及她的兒子阿才的身上。
在例如,阿才早就在四年前成了親,孩子都有兩個了,最大的兒子三歲半,別看他小,聰明得就像人精一般。跟在張嬸後面記了不少的東西,一本書放在他手裡能通暢的閱讀。簡直就是李家村的天才。
張嬸老了很多,把持著家務,還要張羅著村裡的病人,裡裡外外地忙活,很是辛苦。
而阿才,繼任了老村長的職位,現在不大不小也是個村官了。路上的鄉親們見到他總是給他點點頭,打上一兩聲招呼。
坐在阿才家的堂屋中,冷嫦曦心底生出無限的感慨,五年啊,光陰似箭啊!
「張嬸,你們村後面的那個空房子還在嗎?」吃了飯,冷嫦曦終於將心底的打算說了出來:「我和少煊很喜歡李家村的寧靜,所以想在這裡長住。不知道方不方便。」
村裡人都實在,不像城鎮上的人,有那麼多的花花腸子。張嬸一聽冷嫦曦的意思,當即笑瞇瞇地表示沒問題,末了才轉頭詢問兒子這個村長:「阿才,那間破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不如給他們住吧!」
阿才本是個爽快人,但因為當了村長,始終顧慮的東西就多了起來,只見他垂頭想了半響,這才悠悠說道:「娘,同意陳公子他們住進咱們村,我是一百個贊成,但問題是別的村民同不同意就不知道了。畢竟村子是大家的,還需要問問大伙的意思。」
張嬸聞言,點了點頭,轉向兩人說道:「也是,村裡人對你們不熟,總是沒有那麼放心。」
冷嫦曦聞言淡淡一笑,輕輕搖了搖頭道:「沒關係的張嬸,你讓阿才哥問問大伙的意思吧。我略懂一些醫術,若是能留下來,以後還可以為大家看病。」
張嬸一聽冷嫦曦略懂醫術,當即眉開眼笑,連連點頭稱好:「太好了,只要告訴村民這個消息,一定沒有人會拒絕你們的。」
說罷,張嬸催促著阿才去向村民探口風。
果然,不消片刻,阿才便為兩人帶來了好消息。
陳少煊和冷嫦曦謝過張嬸母子,拿著東西便回到了新居。
這個屋子對他們兩人來說並不陌生,五年前,他們曾在這裡度過一段難忘的日子。
再次故地重遊,冷嫦曦心下生出不一樣的感慨,她望著那掛滿了蜘蛛網的灶房,回想起當日,自己為陳少煊煮的那一碗粥,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娘子,在想什麼呢?」陳少煊悄聲走到她的身後,輕輕地將他圈入懷中,下巴枕在冷嫦曦的肩窩,柔聲問道。
「在想當年你是怎麼能吃下那鍋粥的。」冷嫦曦臉上的笑意不減,聲音中帶著一絲調皮地戲謔。
想起那一鍋粥,陳少煊不禁皺了眉頭:「確實很難以下嚥!」
正當冷嫦曦聞言,準備狠狠地剜他一眼時,就聽陳少煊接著說了一句:「不過是你做的,即便放了毒也是一種美味!」
話落,冷嫦曦什麼也沒有再說,轉身一把狠狠抱住了陳少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