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久,第一次聽冷嫦曦主動開口向自己要東西,趙瑗心底一片激動,別說僅僅一個樓台,就算她說要天上的星星,只怕自己也會為她摘下來。再說,她開始想念以前,是一個好兆頭,說不準,什麼時候念了舊情,就會原諒自己了。因此,趙瑗一口便應承了下來:「我這就找人來修整!」
冷嫦曦輕輕點了點頭,道了一句謝謝。
就在趙瑗離開之後沒多久,靈風便踏入林間,冷嫦曦瞧著他的身影,心下帶著幾分期許,同時也懷著幾分恐懼。
那種迫切地心思一直在不斷地折磨著她,知道靈風在她面前站定。冷嫦曦這才帶著幾分艱澀,輕聲問道:「靈風,可有消息?」
靈風深深地望向她那期許的眼眸,眼色微微一閃,薄唇輕輕蠕動了半響,最終,搖了搖頭:「還沒有找到。」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沒辦法說出口,那個答案在靈風心中權衡許久,他不知道是該告訴冷嫦曦,陳少煊很好,只是忘記了她,同別的女子一起生活的好,還是告訴她,陳少煊依舊沒有找到的好。
最終,靈風選擇了謊言,畢竟這個謊言殘酷,但卻帶著隱隱地希望,不至讓冷嫦曦徹底的心冷。關於陳少煊那邊,他還會去看的,他要讓陳少煊自己將冷嫦曦想起來,否者,冷嫦曦若是知道了實情,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
聽到靈風的回答,冷嫦曦的眼色暗淡了幾分,唇角露出一抹苦笑,雖然心底知道很可能還是這個答案,但她依舊期待著一些好消息傳來。
「放心,我相信陳公子一定不會有事的。」靈風衝著冷嫦曦堅定地點了點頭,眼神中透著肯定,心底默歎道:我一定要為你將他找回來。
「靈風,謝謝!」冷嫦曦深深地望進靈風的眼中,將他心底的話讀懂了,心間暖暖的,滿是謝意,在這所有人都將她拋棄了的時候,還有人能受著她心底的最後一絲溫暖,這種感覺真的很好,猶如絕望的汪洋中,抓住了一根浮萍一般。
靈風聽著她的謝語,心底湧上一股淡然的憂傷,這種感覺無關乎情愛,卻勝似情愛。
靜謐的林中,兩人相視而望,久久不語。林風輕吹,湊響一曲樂句,「沙沙」細語,如泣如訴。
良久,當冷嫦曦徐徐斂下眉眼,收回視線,靈風如一陣清風一般消失在林間。
「小姐……」當靈風離開之後,靈善從屋中走出,站在冷嫦曦的身後,輕輕地喚了一聲。
顯然,靈風同她的話,靈善是聽了個一清二楚。
瞧著自家小姐那消瘦落寞的背影,靈善心底也是極為難受的。
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女土匪在她身上被消磨了,找不到一星半點的痕跡,瞧得靈善心底發疼。就算當初趙瑗背叛了冷嫦曦時,靈善也沒有瞧見她如此傷心過。
關於陳少煊的下落,靈善不敢去多想,也不敢私下去問靈風,就怕得到一個會讓人斷腸心殤的答案,若當真如此,她不敢想像冷嫦曦會做出什麼樣的事。
在她的眼中,冷嫦曦現在不過就是靠著一個飄渺的承諾在支撐著自己,靠著一個報仇的念頭,在強顏歡笑,若是當這兩者都失去的時候,她會變成什麼樣?靈善想著就是一陣膽寒。
「靈善,不必安慰我。」冷嫦曦感受到靈善那同情又擔憂的眼神,轉頭衝著她淡然一笑:「我會很好的。」
這五個字聽在靈善耳中卻是那麼的蒼涼,令她如此地心酸。靈善眼眶一陣酸澀,隨即,兩行清淚湧瀉而出:「小姐……」
冷嫦曦那種隨時都會消失的感覺,令她感到無比的害怕。
「傻丫頭……」冷嫦曦伸手輕輕拂去靈善臉上的淚水:「別哭了,我有事要問你。」
靈善抽噎著將淚水抹乾,向冷嫦曦望去。
冷嫦曦瞧著她輕歎了一口氣,徐徐開口問道:「郭婉柔那邊最近發現了什麼嗎?」
靈善蹙眉想了想,輕輕地搖了搖頭:「除了昨日,將那巫蠱草人偷偷交給夏夫人之外,這幾日似乎都沒有發現她同那個叫做青峰的男子接觸。」
「那個草人現在在夏夫人那?」冷嫦曦挑了挑眉,輕笑一聲:「想必,她應該是不遺餘力地每晚子時准點給草人扎針吧?」
靈善聞言,肯定地點了頭:「那個夏夫人還真是心機不淺的人,一面向著你,一面又在背地中陷害你!若不是小姐留了心思,讓我將那草人中的生辰八字給換了,只怕到時候,就讓那夏夫人一箭雙鵰給害死了!」
冷嫦曦瞧著靈善憤憤不平的樣子,巧笑了一聲,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蛋說道:「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生存方式和手段,爾虞我詐就是宮中能存活下去的手段,不是害死別人,就是等著被人害死。所以,對夏夫人的做法,我無話可說,只要她還能乖乖地給我當槍使,我不介意她在我眼皮子地下蹦躂,反正傷不了我分毫!」
說道最後,冷嫦曦眼底乍現一抹寒光。
靈善則嘖嘖搖頭,輕言道:「若是這樣,那些女子豈不是也挺可憐的?」
「對,她們確實可憐,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拼了命的爭搶,擠破腦袋都想嫁入宮中,本以為榮華富貴就此一生,卻不知道,等在她們面前的不過是一杯看著漂亮,聞著香醇的斷腸毒酒。」冷嫦曦徐徐斂下了眉眼,輕聲說了一句:「比不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愜意,比不得攜手江湖兩袖清風的自在,更比不得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濃情。」
風輕輕地吹著,將她的話小心翼翼地捲起,吹落林間,肆意飄灑。
最終,落入剛剛進入林間的趙瑗耳中,頓時令他裹足不前。
一生一世一雙人啊!
他能給冷嫦曦所有她想要的,包括一世寵愛,包括一生榮華,卻給不了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
而她想要的,卻只有這個承諾,其餘的,她都視如敝屣。
再沒有上前的理由,趙瑗心底沉甸甸的,悄然轉身離去。
林間一片靜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