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和穆羽在一起的往事猛地從腦海裡展現。
他抱著她，他背著她，他在運動場上揮汗如雨時對她的微笑，他在食堂裡打好了飯菜等她下課，他給她過得第一個讓人羨艷的生日，他對她的告白，第一次牽手，第一次親吻……
那些畫面奔湧而來，她無助地蹲下身，摀住了腦袋。
很疼，很難受，心裡似乎有個缺口，在突突地向外釋放著什麼。
她聽不見嚴笑在自己耳邊喊了什麼，感受不到嚴笑抱著自己去了哪裡。
一切，都成了一場混沌。
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是她和穆羽的那些過往。
從第一次在演出後台的見面，再到三年間兩個人的點點滴滴，像舊電影一樣在重放。
回憶停在父親讓自己嫁給穆羽的叔叔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她捂著腦袋，想要想起之後發生了什麼卻頭痛了起來，無論她怎麼努力，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那種感覺，就像你在看一部電影，在高潮的部分，戛然而止。
你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最後的結果。
你知道的，只是，這個故事沒有結束。
絃歌痛苦地摀住了腦袋。
「莫黎……」一道悅耳的男聲在她耳邊輕輕得響起，那個在夢裡千百遍不斷盤桓的聲音慢慢地把她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實。
她默默第睜開眼睛，入目的，是穆羽那張擔憂的臉。
他正擔憂地握著她的手，劍眉微挑，還是夢裡的那種眉眼，卻成熟地讓她有些陌生。
他掌心的溫度透過掌心傳到她心裡，她微微地顫了顫唇，「穆羽……」
「你終於醒了！」見她醒來，穆羽喜出望外地一把抱住她，「你擔心死我了！」
嚴笑冷嗤一聲，等著絃歌一把把他甩開。
而她卻沒有。
絃歌只是微微第歎了口氣，拍了拍穆羽的肩膀，「我這不是沒事呢麼，不用擔心。」
嚴笑愣愣地看著兩人，嘴巴張得可以塞下一個雞蛋。
看著絃歌的那副樣子，她恍惚有種時光倒錯的錯覺，三年前，她和穆羽之間就是這樣的親密吧……
可是，可是後來穆羽做過了那麼多事，後來大叔和莫黎之間的感情那麼好……
怎麼會……
她有些不安地看著坐在病床上被穆羽抱著的絃歌，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在慢慢放大……
她該不會……
想起了什麼不該想起的，卻沒想起應該想起的吧……
穆大叔為莫黎做了那麼多……
輕輕歎了口氣，穆清遠這三年來對絃歌多麼癡心，穆羽和賀雲嵐不斷分分合合，所有的所有，她嚴笑再清楚不過。
同樣有些驚訝的，還有穆羽。
從助理報告他絃歌和嚴笑來了柳岸大學的時候他的心就莫名地激動了起來，所以他推掉了下午的會議跟了來。
果然，在那片他和她第一次見面第一次擁吻的柳樹林裡，他發現了抱著腦袋在地上縮成一團的她。
她失憶了，三年前的那具屍體，並不是她。
忽然之間，他就覺得生活明媚了起來。
牽著她的手，他不打算再放開。
牽著穆羽的手，絃歌一遍跟著他逛著校園，一遍皺眉，「穆羽，那些事情我真的記不起來，你能告訴我麼？」
穆羽微微一怔，頓下步子看著她，「你，你不記得哪些……」
「從蘇洪讓我嫁給穆清遠開始，就全都不記得。」她皺了皺眉，默默回想。
沒錯，從蘇洪讓她嫁給穆清遠之後，她什麼都再也想不起來。
關於她和穆清遠怎樣認識的，關於她和穆清遠怎麼結婚的，關於小軒，關於徐慕琛，她什麼印象都沒有，記憶像被人挖走了一塊一般。
無論她怎麼努力，都是一片空白。
「你真的不記得？」穆羽停下來，垂下眸子看她。
她默默地點了點頭。
她想，她是喜歡穆羽的吧，甚至她應該是愛著他的。
那些記憶裡的激動，記憶力的甜蜜，還有她砰然心跳的感覺，並不是假的。
可是，現在的她，對穆羽真的沒有什麼感覺。
甚至，他輕輕向她臉上呼氣，她都沒有臉紅心跳的悸動。
而穆清遠，哪怕是一個小小的觸碰，都會讓她覺得面如火燒。
這也許是一種成熟吧，她想，三年前，她只會喜歡穆羽那種燦爛的陽光大男孩，三年後，她的眼裡只有三十五歲的成熟男人。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穆羽深吸了一口氣，「那麼我告訴你。」
他牽著她坐到了翔源湖畔的長椅上，學著當年她的樣子，「過來，躺下，我給你講故事。」
她皺了皺眉，嚴重懷疑自己和穆羽現在的舉動有點裝嫩的嫌疑。
不過……
她還是乖乖地枕在了穆羽的腿上，微微瞇了眸子看著天邊的夕陽，「說吧。」
穆羽輕笑著把雙手搭在她的太陽穴上開始揉按，「你要有心理準備……」
「說吧。」
夕陽西下，兩個人的影子映在一旁的翔源湖上，金燦燦地翻著磷光。
MU集團大廈三十六樓的辦公室裡，穆清遠輕輕地放下了手機，起身「霍」地一聲拉開了百葉窗。
目光觸及到一旁空蕩蕩的辦公桌，他似乎還能看著她嘟著嘴喊著穆清遠我們下班吧的可愛樣子。
無奈地笑笑，他點起一根煙，站到落地玻璃窗前，慢慢地看著夕陽西下的情景。
他身後的辦公桌上，手機還停留在圖片查看的一頁，圖片上，是夕陽西下的翔源湖畔，兩個依偎在一起的人兒。
他狠狠地吸了口煙，她的樣子，看起來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