絃歌看著穆清遠一步一步走近,眼前的景象和夢裡的景象重重疊疊,讓她分不清是真實還是幻覺。
不覺地,一滴眼淚滑過臉側。
她一驚,自己怎麼會流淚?
諸葛諾早就教育過她,噩夢訓練營的人是不可以有眼淚的,一旦流淚,你注定是個失敗的殺手。
可是這淚流得莫名其妙,她還來不及反應,穆清遠已經走到她身邊,打開了車門。
俯身之間,瞥到她姣好的容顏上的一滴晶瑩,穆清遠怔了怔,「怎麼哭了?」
她這才回過神來,抽了抽鼻子,胡亂地在臉上抹了一把,「我是覺得以後要和你在這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住一個月,很無趣。」
「無趣到流眼淚?」他無奈地笑了笑,把她從車子裡面拎出來,「還是小孩子脾氣。」
絃歌不明白這怎麼就是小孩子脾氣了,剛想開口,卻聽他說,「走吧!屋子裡沒有老鼠蟑螂也夠乾淨。」
她微微一怔,原來他剛剛把她鎖在車裡自己進去是為了看看裡面有沒有老鼠蟑螂……
見她又發愣,他無奈地笑笑,揉著她細碎的髮絲,「走吧。」
絃歌乖乖地跟著穆清遠進了別墅。
別墅裡面的確還算得上寬敞乾淨,這是絃歌第一次要住在這樣的房子裡,抑制不住心中的雀躍,她好奇地挨個房間踱步。
廚房,浴室,臥室,客房……
一個家該有的東西幾乎一樣不少,這讓她有種自己有家了的錯覺。
家……
她從來沒有家。
噩夢訓練營不叫家,因為家庭成員之間是不會自相殘殺的。
她站在大廳裡,呆呆地看著這棟二層的寬敞房子,心中感慨萬千,她,要有家了麼?
可是有家……
她皺了皺眉,轉過眸捕捉穆清遠的身影,最終在洗手間找到了他。
他正在翻著拖把掃帚等清潔物品,見她來,微微抬起頭,眸光似春日的暖陽,「來,我們一起打掃一下吧!」
那時,窗外雷聲大作,一道閃電閃過,照亮了他含笑的眸子。
絃歌不由地顫了顫,頭又開始一鈍一鈍地疼。
面前的畫面太過熟悉,熟悉得讓她都有些不知所措。
她顰了顰眉,接過他遞過來的抹布,一聲不響地去了廚房。
廚房往往是最難打掃的地方,每一個角落裡都會有油煙的足跡,絃歌起初只是想選一個小地方打掃,卻不曾想,穆清遠打掃完客廳洗手間書房加臥室客房的時候,她還沒有把這個佈滿油煙和灰塵的廚房打掃乾淨。
穆清遠倚在廚房門口看著她滿頭大汗的樣子,「需要幫忙麼?」
絃歌有些尷尬,她的手在噩夢訓練營裡握過槍,拿過刀,甚至安裝過炸彈,卻從未拿起過抹布。
她想她失憶之前應該常常做過家務,否則這雙手怎麼拿起抹布來這麼隨意?
不過手感好不代表幹活快,直覺告訴她,穆清遠這個人有潔癖。
她在擦著牆壁上最後一塊瓷磚的縫隙,轉過眸瞪了穆清遠一眼,「家務做得這麼快,你是女人吧?」
他不置可否,只安靜地依靠在門邊,「你以前做家務也這麼小心?」
以前住在一起的時候,花花做家務的時候他總是躲在書房裡看文件。
現在想來,自己還真的從來沒見過花花做家務的樣子。
「以前……」絃歌握著抹布的手一頓,抿著唇淡淡地搖了搖頭,「以前我沒做過家務。」
頓了頓,她皺皺眉,補充道,「也許做過,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他挑眉,定定地看著她。
「就是不記得了。」她扁了扁嘴,「我不記得很多事情,我記性不好。」
她和他還沒熟悉到可以把自己失憶這回事亂說的程度。
「小小年紀……」穆清遠笑了笑,似想起了什麼,又像什麼都沒想過。
擦完最後一條縫隙,絃歌鬆了口氣,把抹布扔進髒水盆裡,「還有什麼需要打掃的?」
「我餓了。」穆清遠看著她嬌俏的小臉,淡淡地笑了起來。
「我不會做飯。」
「我會。」
「……」絃歌抿了抿唇,端起水盆出了廚房,「剛好我也餓了。」
食材是之前買好的,穆清遠在廚房裡忙得不亦樂乎,絃歌百無聊賴地打開電視機。
「今晨,在連岸北郊發生一起車禍,一輛貨車與一輛瑪莎拉蒂相撞,造成兩死一傷……」一條新聞沒播完,穆清遠便急匆匆地從廚房跑出來關了電視。
絃歌皺眉,不解地回眸瞪他。
「外面下著雨,家用電器還是不要用得好。」他輕聲囑咐一句便再次閃身進了廚房。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心了?
沒有報紙沒有雜誌,電視和電腦都不可以開……
她會悶死的……
絃歌歎了口氣,抱著抱枕在沙發上裝死。
穆清遠做的晚飯很好吃,好吃得讓絃歌撐得開始打嗝。
好久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了,在噩夢訓練營裡,她吃得最多的就是沒有滋味的壓縮餅乾。
因為諸葛諾說,殺手是不可以養尊處優的。
可是她給穆清遠當了三天的情人,卻愛上了這種養尊處優的生活。
也許是從來沒有得到過,所以在得到的時候才不會拒絕。
就像今晚的晚飯,她第一次吃穆清遠下廚做的菜,所以就吃得自己十二分飽。
以後嫁人,她一定要嫁一個穆清遠這樣的,雖然在外面冰冷凌厲,在家裡卻溫柔體貼的男人。
最重要的,是能做得一手好菜。
驀地,她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像穆清遠這樣的男人,一定有很多像她這樣喜歡他的女孩子吧?
不不不,她哪裡喜歡他了!
可是嘴上卻不由自主地問了起來,「你……結婚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