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絃歌的確很乖巧。
與其說乖巧,還不如說是無奈。
她一動穆清遠的手指,他就會皺著眉把手放到她身後緊緊地環著她。
她一移動自己的身體,就會被他的猿臂撈過去再次抱進懷裡。
她甚至懷疑這個男人根本就沒睡,睡著了的人怎麼會有這麼強烈的意識?
可是她瞪著他的臉,聽著他的呼吸,良久,都無變化。
所以,她相信他是睡著了的。
可是一個睡著了的男人會對她有這麼嚴重的佔有慾,著實讓她驚奇。
他甚至不允許她離開他一絲一毫,要她一直妥妥帖帖地躺在他懷裡。
可是她實在憋得難受想起夜,卻被他一次一次拉回來。
最後,她無奈地惱羞成怒,在他胳膊上留下一小排牙印才從他的懷裡脫出來。
她躲在洗手間裡,慢慢地思索,這個男人還真是古怪。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他很缺乏安全感。
睡著的時候人的意識是模糊的,他卻要保持懷裡的東西時時刻刻不能離開他,這也就說明,他很沒有安全感,很害怕失去什麼。
她冷嗤,這樣一個沒有安全感的男人,居然可以再夏明宇面前作威作福,更是把她逼=迫得不得不做他的情人。
不過這一夜終究是平靜的,至少絃歌沒有像想像中的那樣遭遇某種不測。
第二天一早起床,是穆清遠做的早飯。
很西式,熱牛奶,烤麵包。
她坐在餐桌前一邊吃著一邊懷念著訓練營裡的清粥小菜,那個時候夜裡都會偶爾被扔出去拉練,遇到了早飯就像遇到了親人。
簡單的豆漿油條或者清粥小菜都會讓她滿足地笑出聲來,笑過飽過之後,又是一天殘酷的訓練。
甚至有的時候,剛聞過豆漿的清香,就要去聞自己對手的血腥味。
她慶幸她一直都沒有和冷犀月冷星洌一組,否則的話,自相殘殺多殘忍。
其實原本就是一種自相殘殺,但是由於她的朋友只有他們兩個,所以她覺得除了他們的人都是外人,包括諸葛諾,更包括面前的穆清遠。
此刻,穆清遠外人正在皺著眉看她,「不合胃口?」
她抿了抿唇,她現在寄人籬下,說他做的東西不合胃口難保他不會反悔,一個月之後還不還戒指。
她看過太多這樣的人,例如在訓練營裡,陳二前一天借了她最鋒利的匕首,第二天和她對戰的時候會笑著看她,「因為我不高興了,所以我不打算把它還給你,我還想拿它殺了你。」
所以那個時候她就知道,男人是最善變的動物。
「不合胃口?」穆清遠的眉宇皺得更深,探究般地看著她。
她抿唇,「我只是好奇,怎麼一個男人還可以做出這麼好吃的早餐。」
雖然言不由衷,但是看著穆清遠慢慢緩和下來的表情,不知為什麼,她的心就安了下來。
麵包的味道都有些熟悉,但是她並不知道為什麼會覺得熟悉,難道是市面上大多麵包都是這個味道?
她不得而知,於是索性把面前的麵包吃個精光。
桌子那頭,穆清遠看著她狼吞虎嚥的樣子,眉宇間的笑意越來越盛。
…………
穆清遠對這次來連岸的定義就是,保護夏明宇,給自己放個假。
而就眼前的狀況來看,前一條已經基本完成,那麼剩下來的就是度假。
關於度假,穆清遠沒有確切的計劃,換句話說,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度假。
從十四歲開始,他和母親到了美國,就一直在為義盟效命,後來脫離義盟,就開始著手自己的QY集團,三年前又多了一個MU集團,從十四歲到三十五歲,他的這二十一年來從來就沒有給自己真正地放過假。
於是自然而然地,到了該給自己放假的時候,他早就忘了放假是一種什麼感覺,更不知道度假散心都需要做什麼。
倒是夏銘辰貼心,送了他一棟海景別墅,讓他每天看看日出看看日落看看潮起潮落。
穆清遠和絃歌兩個人搬到海景別墅的那天下著滔天的大雨。
這種天氣到海邊來的確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但是夏銘辰覺得,那棟別墅距離海邊還是有一定距離的,所以不用擔心被海潮帶走。
拉風的布加迪停在別墅門口,穆清遠關了車裡的音樂,轉眸看著絃歌,「你帶傘了麼?」
「沒帶。」絃歌聳肩,不以為然地轉過頭看他,「我以為你會帶。」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她徹底認識了穆清遠這個悶騷老男人的習性。
外邊冷酷深沉,內裡悶騷細膩,細膩地連她生理期需要的紅糖水和衛生棉以及熱水袋都準備地妥妥帖帖。
他甚至知道她喜歡ABC的牌子……
果然,穆清遠沒有讓絃歌失望,他點了點頭,「嗯,我的確帶了。」
言罷,他迅速地拔下車鑰匙,把她鎖在車裡,自己一個人撐著傘悠閒地進了別墅。
絃歌一個人坐在副駕駛咬牙切齒。
這該死的穆清遠!
居然把她鎖到車裡!
她看著遠處海天交界處烏壓壓的黑雲,看著天空中不時閃過的電光,聽著海浪巨大的呼嘯聲,不由地皺了皺眉。
噩夢裡的場景大抵是這樣的,雖然她在夢裡看不真切四周的場景,但是耳邊總是有著海浪巨大的轟鳴聲,還有一聲聲的爆炸聲。
那種聲音她太熟悉,熟悉到幾乎可以猜測爆炸的炸藥是哪一種。
不過這無關緊要,真正和她有關的人和事,她一點也憶不起來。
可是,當她轉過眸看著從別墅裡出來的穆清遠的時候,不由地一陣眩暈。
黑壓壓的天空下,他撐著一把雨傘,肩膀寬闊,身姿矯健,卻隱隱透出一種滄桑的感覺。
驀地,她眼前就浮現出了夢裡那個抱著自己的男子,他有著相似的身影,在她耳邊低喃,如果我救不了你,你會不會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