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山寨被吐蕃一把火燒了,父母被吐蕃兵的長矛刺死,我的弟弟才11歲,那麼可愛,單純,被吐蕃兵流石擊中頭頂,整個沒了人形,我——我——嗚嗚————被四五個吐蕃兵輪流強暴,還當著那麼多……」說到傷心處,拉巴子泣不成聲。
羌女哀哀的哭聲,牽出嘉瑩無限的國仇家恨。她想起一月前躺在血泊中的東巖,內心悲憤難平。但她還是忍住了悲傷,和顏悅色地勸說著拉巴子。
「人死不能復生,拉巴子不要悲傷了,好好活著,你的父母在天上看著你,期盼你過上好日子!」
「好日子,度母娘娘,您看我在虎狼窩裡,怎麼能過上好日子?每天的打罵侮辱!被這個混蛋的吐蕃百戶長糟蹋,看看我的身上!」說著拉巴子解開偏襟的衣裙,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兒完整的皮膚,青一塊紫一塊,慘不忍睹!
「我幾次都想一死了之,可是被扎西格勒發現,得到更凶狠的毒打,死都死不了啊!」拉巴子漂亮臉龐擰成一疙瘩,眼淚順著美麗的臉龐流下來,彩雲急忙遞上絲帕。
「為什麼不逃走?」彩雲假裝奇怪地問。
「我一個人嗎?逃到哪裡?山寨已經被攻破,親人已經不在人世了!嗚——嗚——嗚——嗚——」
哭聲那麼悲哀,讓不大的氈帳裡縈繞著揮之不去的悲涼!
嘉瑩心裡也是酸酸的!但她還是說:「拉巴子,活著,總比被剝皮做成人皮鼓要強吧!只要活著就還有翻身的機會!」
這個羌女對自己太重要了,她是當地人,如果逃走可以讓她做自己的嚮導啊!
「拉巴子莫哭!哭也無濟於事,我們心裡都清楚!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回答我!」
拉巴子抬起掛著淚痕的臉:「度母娘娘請問!」
「你——想——逃走嗎?」嘉瑩遲疑地問。
「想!做夢都想!」拉巴子狠狠的點著頭,好像要宣誓決心一樣。
「那好,你告訴我:我們三人如果逃走,有沒有近一點兒的小路能穿越神山?」
「有,穿過我們山寨,再向南走三個時辰就到了吐谷渾都城了!」
「夜間可有猛獸?」
「夜間不行!只能是白天!夜間穿越雪山太危險,會凍死!」
「你能給我們帶路嗎?我們一起逃往吐谷渾!」
「能,我願意帶路,我知道吐蕃兵從驛道開拔去打吐谷渾了,該死的扎西格勒走前告訴我的!」
三人正在商議怎樣離開,氈房外一陣嘈雜急切的腳步聲把大家都嚇得心口砰砰砰地跳著,預感到災難將至……
三個人靜靜地在氈房中等待,好像空氣都凝固了一樣。六隻眼睛同時盯著氈房的門口。
「是你們倆呀,我們都嚇死了,以為是吐蕃豬!」
「快來見過度母娘娘和彩雲!」拉巴子臉上笑成了朵花兒,熱情的把她們讓進氈房。
「度母娘娘,她們是和我一起被劫掠來的姐妹,吐蕃人有時讓我們三人給他們跳舞、唱歌、吹口弦!」
「這是日達木子,是雲的意思,她是美思子,是太陽的意思!」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兩個和拉巴子平時要好的姐妹——羌女日達木(雲)子和美思(太陽)子!凌亂的腳步聲說明她們很焦急,嘉瑩不急於說話,且看她們準備說什麼。
兩人看看嘉瑩和彩雲,欲言又止。拉巴子看出了她們的顧慮,笑盈盈地拉上她們的手說:「說吧,度母娘娘可是大善的神啊!彩雲姐姐也是自己人!」
日達木子和是美思子互相看了看,都謙讓著「你說!」
「你說吧!」
日達木子呼吸急促地說:「聽說吐蕃兵打了敗仗,回來要用我們異族血祭,這是他們的風俗!他們有個法師已經說了,軍營中女子有害人的女巫,影響軍隊打仗的結果,所以我們這些人可能都會死!」
「他們不會把我們帶回邏些。」
「怎麼辦?」「怎麼辦?」兩個人心急火燎地問拉巴子。
「我們一起逃走吧!離開這些惡魔!」拉巴子趁機說。
「能逃走嗎?」
「我怕被他們抓回來,他們會剝了我們的皮!做成鼓!天呢!」美思子小聲嘟囔著。
嘉瑩聽到了,和藹地看看她,美麗的羌族裙裝,別具一格,身上、頭上,衣襟上滿是繡的花朵!真是美麗清新!嘉瑩知道這就是著名的羌繡啊,和平年代還真想學習一下呢!現在可一點兒心思也沒有!
「怎樣都是死,何不拚死逃走?今晚帶好食品,穿好衣服,準備逃離神山吧!我們五人路上可以互相照應。」
「度母不可,夜間猛獸出沒,山路難行,天也特別冷,明天一早再出發吧!」拉巴子反對道。
「不可,明天說不定所有兵丁都回來了,再走就沒機會了!就在今夜,天一黑就出發!」
嘉瑩、彩雲和羌女日達木子和美思子商量半天,五個人決定晚上在拉巴子的氈房前集合出發!不見不散。事畢,幾人分頭回了氈帳,以免被人發現端倪。
誰都不會想到,幾個女人滿心喜悅,卻不小心陷入了極端的危險境地!實在是亂世艱難,女人就更是受盡凌辱,難保名節呀!
嘉瑩帶著彩雲迅速回到氈房,收拾了很多吐蕃兵供奉的食品,尤其是肉乾和奶酪。迅速打包裝在雙肩背包裡,換上彩雲為她洗好的運動裝,頭髮也恢復了披肩長髮。
真的不習慣彩雲為她梳的髮型。十分誇張,頭上插滿了巴桑和贊婆送來的金簪,頭搞的跟個刺蝟似的!難看死了,終於現在可以恢復原貌了!
剛剛把那些首飾讓彩雲摘下來,一個吐蕃兵來傳:「度母娘娘,大帥有請,請您到帥帳喝茶,有事兒相商!」
這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贊婆一月來因身體原因很少請她去帥帳,偏偏在這個時候邀請她前去。如果不去,敵人一定起疑;去,計劃泡湯!
她心裡像揣了一堆小兔噗突突地亂跳。
猶豫片刻,她冷靜了很多,低聲對彩雲說:「我去帥帳,稍晚就回來!羌繡今天是學不成了,你告訴拉巴子,明天早晨再學!通知完回來到帥帳找我!」
彩雲會意,向山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