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昨夜皇帝同她講的故事,馨瞳暗自竊喜,原來自己誤打誤撞,竟推動了一盤對自己極為有利的棋局,看來是時候,同海望那隻老狐狸下下這盤棋了。
呼延佐與哈其生隨軍出征後,宮中禁衛便歸於海方麾下。這使他與馨瞳之間的買賣進行地更為容易了些。
陰謀總愛隱匿與月色之下,啟祥宮中早早便熄了燈火。一道黑影倏地落入院中跑向偏殿。佛堂內燭光微晃,窗口覆著落地黑紗,從外邊看,屋內仍是一片黑暗。馨瞳一襲淺紫旗裝甚是虔誠地雙手合十,向佛像祝禱。
耳邊的髮絲因微風之力拂過臉頰,她悠悠道:「你來得倒是很快。」海方湊近佳人發間,重重一吸,「好香啊,馨嬪娘娘!」馨瞳退後一步,「如今你我身份有別,還請大人自重。」海方不屑一笑:「臣一時情不自禁,娘娘恕罪。敢情是我會錯了意,以為娘娘是多日不見,想念微臣了。新婚燕爾,皇上為何沒有在此留宿,也未傳召娘娘侍寢呢?」
馨瞳優雅坐下,斟了杯清茶,「和曦公主鬧夜,皇上心中擔憂,去長春宮陪小公主了。我今兒叫你來,可不是同你嘮嗑閒聊的,說說正事!」海方也順勢在其身旁坐下,取過留有女兒餘香的清茶一抿,「難得娘娘如今飛黃騰達了,還記得咱們的買賣。」
瞧出他語意不忿,馨瞳柔柔搭上他的手溫言道:「主公大恩,馨瞳又豈敢忘懷於心。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理應相互扶持幫助是不是?」
「娘娘需要我做什麼,直說便是,我海方向來喜歡開門見山的做法。」馨瞳輕擊雙掌,「主公果然夠爽快!出征伊犁的隊伍開拔之事,主公必是比誰都清楚,只是這主帥人選理應是主公囊中之物,只因傅恆是皇后胞弟,便讓他搶了先,連我心裡都直為你可惜呢。若他此次得以凱旋歸來,日後豈不是更加微風,要騎在主公脖子上了!」
海方被此一擊,胸中憋悶許久之事立時迸發而出,怒道:「他傅恆有何了不起的,只仗著幼時與皇上有些交情,年輕輕便被提拔做了中堂,與阿瑪同級。那日與他殿上一搏,我絲毫不遜於他!」
馨瞳見他已入套,便順著他哄道:「大人不必氣惱,殊不知攀得越高,跌地越慘的道理。此次伊犁內亂,乃是他初次掛帥,勝了倒也罷,若是敗了,朝中一眾老臣便不會將他放在眼裡了,連帶著皇上,自然也是不會再重用他的了。」
軟糯的話語中帶著暖香,令海方極是受用,掐著她的下巴道:「怪道古人常說,最毒婦人心!娘娘入宮之後,越發有韻味了。因著娘娘的緣故,哈將軍也隨扈出征,果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前線有了哈將軍,咱們若要做些什麼,便容易極了。」
馨瞳向其舉杯,「來,為了咱們此次這筆雙贏的買賣,我以茶代酒,敬主公一杯!」海方正欲回敬,窗外忽吹進一股涼風令其霎時警覺,「吹熄蠟燭,我出去看看!」
佛堂外是幾叢青蔥竹林,自角門處一直蜿蜒向甬道對面的鹹福宮花園,海方憑直覺探向角門處,一隻通體雪白的貓兒自甬道處躥出,直奔鹹褔花園,他又靜待了半晌,見無人影出現,方回至佛堂。
「情形如何?」馨瞳有些焦急,她初初得寵,帝王之愛還遠未穩固,此刻絕經不起任何風吹草動。海方冷然道:「是只白貓,切莫大驚小怪,自亂陣腳!」馨瞳心下慌亂:「貓?這宮裡平白無故怎會有貓呢?若是野貓,又豈會是白的!一定是有人偷聽到了你我的談話!」
她慌亂的猜想也令海方生出幾分懷疑,「宮中可有人養貓,且是通體雪白的貓。方纔我追出去,與鹹褔宮相連的角門竟然開著,你太大意了!」馨瞳驚道:「你來之前,我命湘兒將啟祥宮的大小宮門皆已封鎖,怎會開著!一定是有人來過!」海方捏著茶盞的手吱吱作響:「讓湘兒過來!」
卞湘兒心知今日主公與主人夜會,並不敢放鬆警惕入睡,果不其然,馨瞳前來傳喚。佛堂中未再點起明燭,只餘一枚聖上御賜的夜明珠照亮。面對主公發問,湘兒仔細回想道:「奴婢可以肯定,宮落內的大小通門及西苑下的狗洞,皆是關上的!至於白貓,奴婢之前曾見一名舞姬裝扮的姑娘抱著波斯貓出入過對面嘉常在的鹹褔宮。」
馨瞳一拍桌案,「那便是她了!」言罷她便欲衝出角門,被海方伸手拽回,「你別這麼衝動!就算現在你過去質問她,你沒有證據,她又豈會承認!」
「那怎麼辦,難道我們要在這裡坐以待斃嗎?如今我才剛剛得寵,若是她以昔日的情份向皇上告密,你我宮中夜會,那是誅九族的大罪!」海方邪魅一笑,「既是誅九族的大罪,那便將她也拉到這條船上來,她失寵日久,若是冠以她以與人苟合之罪,她還有何顏面告發別人!」
馨瞳聞言,只覺污穢,「此時又到哪裡找這樣一個色膽包天之人!」海方轉了轉玉扣扳指,「這便需要馨嬪娘娘的配合了!月仙姑娘給你香露呢,給我裝一些來!」卞湘兒垂首允諾著去了。馨瞳意味深長地睨向他:「對面那位嘉常在雖一副病容,卻別有一番風韻呢,主公可要做的惜花之人,別用了強才是!」
「有勞馨嬪娘娘的指點,不過在我心裡,她遠沒有娘娘你天生絕色,無情也動人!」
綠翹回到鹹褔宮寢殿,胸中喘息難平,驚魂未定,若不是紅綃的雪絨機靈,竄了出去,除卻了那黑影的疑心,自己偷聽了秘辛,恐怕此時已成後宮婢奴塚中的一縷亡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