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棠在窗前冷眼瞧著,這丫頭撒個謊身子都發抖,還想瞞得了誰,大半夜往後院跑,膽兒倒大。想想長夜無聊,不妨到後院散散步,順手拿了件披風便也跟了去。
到了廊橋附近,霽月便打發小丫頭離開:「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你先回去吧。」「可是姐姐···」霽月摸了摸她的頭:「這是我自己的事,不想連累你,聽話!」「那你一定要小心。」
霽月緊握著手中瓷瓶,獨自走向廊橋處,見到等候在橋上之人,方露出得意的笑。馨瞳身著紫色蜀錦新裁的旗裝,還未正式入門便梳起了滿蒙女子的兩把頭,端著主位之態,樣子十分愜意。「果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萬姑娘穿起咱們旗人的衣裳來,倒也體面了許多。」馨瞳聞言轉過身,並無驚訝之色,「呵,我說是誰大半夜冒充夫君遞條子與我相見呢,原來是你。」
她言語輕佻,並不將霽月放在眼裡。霽月將手負在身後,走近道:「夫君?你臉皮真厚,不過是我家少爺酒後的消遣玩意罷了,還敢妄自尊大。」馨瞳深深吸了口氣,「這裡的景色真好,你一個奴婢,大半夜騙我來此,不會只是為了說些為你家主子爭面子的話吧,若真是這樣,我可高看她瓜爾佳雨棠了,簡直浪費時間。」
「我家主子尊貴的姓氏豈是容你直呼的!狐狸精!」馨瞳本就滿腹的氣無處撒,面對她一再地挑釁,終是按捺不住,抬手就要一巴掌甩過去,「你家主子不會教奴才,就由我來代勞!」霽月趁其不備將瓷瓶內的藥粉灑向她,馨瞳頓時覺得藥粉所到之處奇癢難忍,捂著臉吼道:「你這下賤胚子!在我臉上灑了什麼!」
霽月心想,陸少爺的上躥下跳癢粉還真有效,才剛一灑上她便醜態盡露了,真是活該!她斂住笑意,「哦,也沒什麼,只是一些加速催化的藥物罷了,就算用了,也只是有些癢,六個時辰之後表皮開始腐蝕脫落,十二個時辰後,容貌似耄耋老人般蒼老醜陋而已。」馨瞳一手捂著臉,一手抓住她的衣襟:「快給我解藥!」霽月重重拂開她沾著藥粉的手,「快給我拿開,你現在的樣子可真滑稽,若是被少爺看到,定會覺得噁心無比!想要解藥,可以,只要你向福晉說不嫁少爺,乖乖回你的江南,我便給你。」
馨瞳狠狠瞪了她一眼欲走,「你休想!我就不信,這普天之下,無人能解此毒!」霽月並不阻攔:「怪醫陸茗所制的藥,只有他一人能解,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你就不用白費功夫了。」馨瞳雙拳緊握,惱羞成怒,反手便將霽月按在橋欄之上,「你若是不給我,此時便是你的祭日!」半個身子懸在半空中,說不怕那是騙人的,可霽月依舊滿面的笑意:「陸少爺將唯一的解藥給了我,我若有何閃失,你永遠都拿不到解藥!」
雨棠星夜而來,手上還拿著方才在園中摘的夜來香,順著說話聲望去,竟看到橋上兩個掙扎的黑影,那座橋正是當日兩個寡婦婆子閒話之處。又走近了些,才看清楚橋上之人分明是萬馨瞳與霽月,「月兒!」
馨瞳聞聲一笑,「來的正好,這下可有好戲看了!」霽月大喊出聲:「主子,別過來,這個女人是瘋子!」
雨棠疾步跑上橋,指著馨瞳道:「你快放了她,有什麼事衝我來!」「好啊!」馨瞳將霽月拉起來扣住喉頭,「你來的正好,棠姐姐,你的外表是那麼美麗純潔,蠱惑了夫君那麼久,今日終於露出真面目了吧,竟叫自己的婢女來暗算我,想毀我容貌,你好毒!」
「月兒,怎麼回事!」霽月被掐得發不出半點聲音,馨瞳:「不必假惺惺了!快讓她把解藥拿出來!」言罷又作勢要將霽月扔下河。「慢著!」雨棠一面安撫她一面走近,距霽月只有一步之遙時二人雙手交握,四目交匯,霽月便與她同時用力掙開了馨瞳的束縛。正當她走向雨棠時,萬馨瞳伸腳一絆,忽然地失重使霽月將雨棠撞下廊橋,「主子!」
隨著重力下墜,落水的那一刻,雨棠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保住孩子。她拚命地掙扎,河中活水使她不受控制地流向下游,從未有過的恐懼感侵襲全身,「孩子···」
霽月跑下廊橋拚命呼救,此刻只恨自己不識水性。馨瞳立在橋上猖狂地笑著,「報應!這就叫報應!這下看誰能救得了你!」「救命啊!主子!你再撐一會兒,馬上就有人來了!」雨棠握住礁石的手磨出了血痕,身體不受控制地順流而下。
練武之人聽聲之力極強,自傅恆院中出來的呼延佐一聽到呼救,便即刻敢來。見到半個身子已浸入水中的霽月,有些詫異,「月姑娘你幹什麼?快上來!」「呼延佐!快救救我家主子!快啊!」此時呼延佐方注意到水流深處的白衣,一個猛子便扎入河流深處,游到雨棠身邊時,她手腳已冰冷。
將雨棠拉上岸時,馨瞳眼神怨毒,盯著面色慘白的雨棠,竟連身上的奇癢也忘了,一心只希望她永遠不要醒來。因雨棠懷有身孕,兩人皆不敢為其按壓肚子逼出水汽,霽月:「你跟我來,馬上帶主子去陸少爺院裡,要快!」
馨瞳聽是陸茗,摸了摸面上的藥粉,也一同趕了去。臨走還不忘吩咐過路的婢女前去通知傅恆與莊福晉,「記住,一定要說清楚,少福晉深夜在陸大夫房中!」那婢女不知所以然,只茫然地點頭稱是,「奴婢一定謹記!是在陸大夫房中!」
「瓜爾佳雨棠,你這樣對我,就算你此次能僥倖活命,也難逃府中悠悠眾口的猜忌!這是你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