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承乾宮出奇的熱鬧,兩位主子將宮中樂器譜子彈奏了個遍,宮女們也是載歌載舞。
雨棠醒來時已是正午,小滬一面為自己主子抹著刨花水梳頭,一面說著,「謙嬪娘娘好久沒有笑的那麼開心了,咱宮裡平日沉悶的氣氛經過昨晚,大概也都一掃而空了吧。」
「你個小妮子,我瞧你昨兒取了譜子回來就怪怪的,還不老實交待!」小滬手中動作漸緩,垂首吱唔著,「哪···哪裡怪怪的了,大家不都挺高興的麼。」雨棠歪著頭故作疑態,「昨晚不知道誰擦個桌子都那麼入神,時不時還嬌羞的發笑,嗯,不過想想也是,翰林院中歷屆狀元探花郎不勝枚舉,偶有讓咱們小滬動心的也是情理中事,還不給我說說,是怎樣的一個人?」
兩個姑娘正嬉笑著,外廂有宮女急急地闖入,喘著氣兒回稟,「格格,出大事了,主子···主子她,不好了!」雨棠只在寢衣外披了件罩衫,急急趕到時,謙嬪已靜靜躺在床榻之上,早已沒有了氣息,雨棠摸著她餘溫尚存的手,雙目霎時失去了神采,跌坐在榻邊,「姑姑,姑姑,你醒醒啊,你看看棠兒,你說過要教棠兒瀟湘水雲的,你醒過來啊!」正午的日頭那樣毒,而此刻身在承乾宮內的雨棠卻覺得身子浸在水中一般,透心的涼,只一遍遍用手暖著謙嬪的手臂,臉頰,「姑姑,你只是覺得冷,睡著了是不是?棠兒幫你搓暖一些就好了。」小滬扶著她,想不出一句足以安慰她的話,「主子···」
太醫來看過後,只說是病情加重,身子油盡燈枯,「不可能,我姑姑昨日還精神抖擻,病情好轉許多,怎會一夜之間便枯竭而死!」杜太醫卻只說是迴光返照,為免雨棠糾纏,匆匆離去。內務府奉雍帝之命前來辦理後事,幾名專事嬤嬤欲抬走謙嬪屍身裝撿入殮,雨棠死死抱住不放,「你們不能帶走我姑姑,我只有她了,求求你們!」小滬死死地拉住她,按住她的肩,「主子,娘娘已然仙去了,您這樣,讓娘娘如何放心呢!」雨棠使勁渾身力氣推開她,「你什麼都不懂!我只有姑姑了,現在姑姑走了我什麼都沒有了!」小滬一反常態,正聲道,「我怎麼會不懂,你我相識之時我便一個親人都沒有了,主子,你說過,你就是小滬最親的人,現在小滬對你亦是如此!」她聽此掩面低泣,「對不起···」小滬扶起她,示意嬤嬤們動手將遺體抬走,一面在雨棠耳邊道,「主子,娘娘的死有蹊蹺···」
回到閨閣,小滬四處檢查了一番方開口,「方纔主子太過傷心,或許未曾留意杜太醫,他為娘娘檢查遺體時甚是草率,只搭了搭脈便定下死因。」聽此一言,雨棠方仔細回想,「我原以為他是擔心與我糾纏,現在想來,他行為的確古怪,而與杜太醫過從甚密的,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