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晝自進翰林院後,終日寄情於詩詞歌賦,更做起了御樂坊的編樂,一眾歌舞伎逢此良機,皆使出渾身解數來討這位王爺歡心。
歌伎打著拍子,弘晝隨意哼著一闋虞美人:「芙蓉落盡天涵水,日暮滄波起。背飛雙燕貼雲寒···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滿長安道···」納蘭總管遙遙在苑門處瞧見,搖搖頭歎了口氣,「王爺,奴才有事回稟。」和親王輕輕揮了揮手,命歌伎暫且迴避,「說吧。」
「指證貴妃娘娘的那枚指環,奴才已經查清了,是承乾宮棠格格的貼身婢女小滬,與王爺上回讓奴才查的銀鐲主人,是同一個人。」弘晝雙眼輕合,漫漫吸了口氣,「棠格格?就是四哥挖空心思從盛京迎回來的那位,沒想到她身邊小小一名婢女都是如此有趣。」
謙嬪近幾日心情甚好,連帶著身子也爽利了許多,便同雨棠在庭中一道研究樂譜,搬出了宮中珍藏的樂器擦拭整理,「姑姑,這尾琴我從沒見你彈過呢,好別緻。」謙嬪:「這是我剛進雍邸的時候,爺賞我的,那一晚,爺與我一同彈奏瀟湘水雲···自從進宮之後,就再也沒有彈奏過了。」雨棠單手撐著小臉沉思,「瀟湘水雲,九嶷山的瀟水,曲中的水光雲影聽說妙不可言,只可惜從沒聽人彈過,姑姑你彈給我聽好不好?」謙嬪莞爾一笑點頭答應,「只是我宮中的曲譜早已殘缺不全,全憑記憶恐怕很難奏出。」雨棠想了想,「只要姑姑肯彈啊,自然有辦法,小滬,你去翰林院問問,我猜那裡決不會少了這部名曲的譜子的。」小滬打了個千兒便疾步去了。
苑中歌舞伎一面打著拍子一面隨著吟唱自舞,「花明月黯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衩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那舞伎吟到此處,輕踏著蓮步,赤足靠近和親王耳畔,盡顯風情,「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弘晝順手摟過佳人尺素纖腰置於雙腿上,細細聞了聞,「丁香姑娘方纔的嬌態真真像極了小周後與南唐後主後花園偷情的小模樣,一樣的風情萬種,攝人心魂。」丁香踏著舞步翩然起身,嬌羞道:「多謝王爺讚賞,既能攝人心魂,不知王爺的魂兒又在何處?」弘晝正欲附和佳人,卻瞥見了苑外那一抹淺綠的身影。
小滬瞧見苑內香艷的情景,不知是進是退。「進來吧,是你···來翰林院做什麼?」弘晝在苑門處問道。小滬見擾了他的好事,唯恐怪罪,踏入苑內時被檻兒絆了下,險些摔倒,好在有些功夫底子,很快便恢復如常,「奴婢給和親王請安,奴婢···是來借曲譜的。」弘晝示意一眾歌舞伎退下,丁香瞪了小滬一眼方才掃興而去。見他良久未發一言,小滬怯怯道,「無意打擾了王爺雅興,請王爺恕罪。」
「你既知掃了本王的興,該如何補償呢?」小滬見他如此態度,一時不知所措,弘晝嘴角不自覺上揚了半分,「這樣,你照剛才那位姑娘一樣給本王舞上一曲,便饒了你。」小滬:「跳···跳舞,奴婢不會。」見面前姑娘如此窘迫,和親王心腸也軟了下來,「罷了,留著下回再罰你,說吧,來借什麼曲譜。」小滬:「回王爺,是瀟湘水雲的曲譜,格格說,借會兒就還。」弘晝聽後進內閣取來曲譜遞給她,小滬重重行了個禮,接著曲譜,他卻並不放手,「王爺···」弘晝湊近佳人頸間,深深吸了口氣,「你身上好香。」
小滬畢竟是個未經人事的女兒家,聽到這句話,面上頓時潮紅,奪過曲譜便逃也似的向苑外跑去。弘晝在身後只是難以捉摸的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