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許若水挪了位置,胡婆子便拿起那火折子,對著一小戳子細草吹了吹,火苗子立刻竄了上來,到底是管事兒的老媽子,經驗豐富。
灶台裡的火越燒越旺,許若水心想那死老鼠差不多被燒成灰燼了,便放心了,「差不多了,謝謝媽媽,一會兒我讓煙兒過來取水。」
胡婆子拍了拍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這火可以不用繼續燒了。
許若水才跨出廚房的門檻,身後就傳來胡婆子的喊叫聲,「大少奶奶,請您留步。」許若水轉了身,剛剛有事不說,要走了還要留住自己,「媽媽還有什麼事情嗎?」
「這個是什麼?」胡婆子手裡捏了一個東西,不就是被老鼠啃吃了一半山楂果子嘛?
「山楂果。」許若水直截了當地回道,這有什麼好問的,一般人都知道。
「大少奶奶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這上面有砒霜,是你說的山楂果那麼簡單嗎?你是不是要拿這個東西去害大少爺?」胡婆子話語中透著防備。
許若水一驚,往回走去,「媽媽說上面有砒霜?」
「正是。」
這山楂上面的白霜居然是砒霜,「媽媽如何知曉?」
「大少奶奶,您也不用考奴婢這些東西了,奴婢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都還要多,砒霜雖然無色無味,與麵粉無異,但這山楂內底明顯透著黑了,是砒霜才會如此。」胡婆子做了一番解釋。
居然會下砒霜這種劇毒來人,許若水心中的怒意襲上胸口,「多謝媽媽教誨了,晚秋只是以為死了隻老鼠,所以拿來燒掉罷了,不曾想山楂果上是砒霜,」她說明了來意,又道,「還有請媽媽謹記,我無意於動大少爺一根毫毛,為得只是在這府裡生存下去而已。」
說完,便不在理會胡婆子了,三番兩次給自己臉色看,自己也算忍耐了,就是動不動就警告自己,怎能不讓人動怒。
到了紫嫣廂房門外的時候,許若水停頓了一下,聽到紫嫣在苛責寶梅的聲音,便推了門進去,「怎得這般熱鬧?紫嫣姑娘可不要動怒,孩子要緊呢。」
「大少奶奶真是稀客呀。」紫嫣倚靠在床榻上,似笑非笑,「我教訓丫鬟,難道大少奶奶看不下去了嗎?」
「不敢,」許若水在一個錦杌子上坐了下來,「紫嫣姑娘看來是無聊得緊,所以專程進來陪你說說話,姑娘大概是不知道吧,中午的時候可熱鬧了,沒看著可是虧得慌。」
「什麼熱鬧不熱鬧?奴婢現在呀最不能看熱鬧了,萬一磕著碰著孩子,奴婢便是罪人了。」紫嫣撫了撫肚子,「這孩子金貴著呢。」
「可不就是,不然我也不會過來說了,」許若水心想紫嫣要是知道玉文君的事情之後,會做何想法,便含笑道,「中午的時候,余蕭老爺鬧哄哄地過來找老爺,大家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呢,大過節地居然在今天找晦氣,不曾想他找的人不是老爺,而是玉先生。」
紫嫣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玉先生文采風流,來找他也屬自然。」
「大家都以為是余老爺仰慕玉先生的文采呢,畢竟之前在他府裡帶過一些時間,還以為這中秋節要去他家過呢,可誰知那余老爺是來找玉先生晦氣的。」
「晦氣?大少奶奶道聽途說了吧,玉先生為人什麼樣子,大家心裡都知道的。」紫嫣不相信地問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那玉先生道貌岸然,居然勾引了余家夫人,還讓人珠胎暗結呢,」此時許若水的眼睛落在了紫嫣的肚子上,「余老爺豪氣,居然也不怕家醜外揚,硬生生地拽了人去官府,說是不讓他在禍害其他女子了,你說說這事兒到底鬧得,老爺心裡別提多不痛快了,還以為給大少爺找了個好先生呢。」
許若水說完注意紫嫣的表情,只是那張脂粉未施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變化,「倒是讓人意想不到。」
寶梅在一旁聽得不僅紅了眼眶,「大少奶奶,您說的是真的嗎?玉先生果真是這樣的人?奴婢好歹也伺候了他一些時日,本以為會是個好出路。」
「寶梅姑娘,你也別難過了,現在反而好,你若跟了她,還不知道要吃什麼苦呢,」許若水勸道,「最可憐的人當屬那余夫人了,懷了他的孩子,不知道會怎麼辦?那孩子可是活生生一條命呢。」
「大少奶奶說得是,」寶梅擦拭了一下眼角,「那孩子可還留得?」到底是女人家,心總是善良一些。
「不知呢,」許若水『哎』了一聲,恢復神色道,「瞧我,說了那麼多,也不知道紫嫣是不是累著了,連個話也不說呢。」
紫嫣是有些出神,暗地裡慶幸自己的福氣好,「大少奶奶難得來,多做做也無妨,奴婢先躺下休息一會兒了。」
「當得好好休息一下,」許若水連忙服侍紫嫣躺下,「我再坐一坐就走。」
紫嫣沒有回聲。
許若水就拉著寶梅說話,「寶梅姑娘也不小了吧,你們四個寶姑娘可算是娘最得意的丫鬟了,等再過兩年,娘定是會給你們幾個指上可心的婚事。」
這話不假,孟夫人的幾個丫鬟如花似玉,以後嫁個小戶人家,也算是圓了她們的福分,「奴婢等紫嫣姐姐生了之後就去夫人那裡伺候了,大少奶奶可別笑話奴婢了,這萬一讓人聽見了,還以為奴婢著急嫁人呢。」寶梅不好意思地說道。
「這屋裡也就我們三個人,今日也難得的清閒,」許若水頗為自然地說道,「說說笑笑也無妨事,等紫嫣姑娘月份大起來了,我這當母親的,也該為那孩子準備些東西才好。」
「不勞大少奶奶費心了,這些東西夫人都會準備妥當的。」紫嫣聽了許若水的話,不滿地接了話茬。
是你不敢要吧,許若水心裡說道,自己做了虧心事兒,還要這樣處處防著別人,真心累死人,「一點都不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