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多年之後十六回憶,那一晚他倒著實睡得安穩極了,也認為那一晚定是平靜且太平的。
可據那晚的幾個當事人竊以為,還是有些許的驚心動魄…
進到客房的賈拾一,輪椅還沒擺正,小二就來敲門說送飯菜來了。
不是小二手腳勤快,是上官朔催得緊,他曉得賈拾一定是餓了,便催促著廚房先給賈拾一送飯菜。不過備菜須臾間,他竟是大駕光臨客棧廚房不下三次,煞是令廚房蓬蓽生輝了。
賈拾一果是餓了,送來了飯菜,三下兩消滅完畢,打了個飽嗝,滿足的摸了摸方纔還乾癟癟的肚皮。她自以為吃飽了該是要睡覺了,可在桌邊楞坐了好一會,硬是沒有等來睡意。
或許是睡了一整天的緣故。賈拾一托腮又發呆了好一會,終悟了個緣由。
既是苦等睡意無果,與其乾坐著,不如到床上躺著舒服些。是有想過出去活動活動筋骨,自從中毒開始,她就沒離開一個「躺」字,可一思量,還是罷了,沒有心情,極其的沒有心情。
申雲鴻和金鈴公主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一整夜,雖說人家是言正名順,但不是說好了掛掛名麼?可事情總歸有個萬一,一個不小心…
賈拾一用力的晃了晃腦袋不讓自己多想,對,我要相信他!
心中默念著「我要相信他」,賈拾一駛動輪椅來到門邊上了栓子,心中煩悶,可這點倒是謹記著。如此一來,縱然不能出外溜溜,但至少是能在房間裡自由的走幾步的。
任由著輪椅就停在門邊,上好栓子的賈拾一雙腳落地,不是朝著床鋪走去,竟是鬼使神差的走向了窗戶!
推開窗戶,敞開到最大,然後回轉身這才走向了床鋪。待到她在床上躺定,一窗的月光傾灑在地上,她這才驚醒:窗子怎麼大開著?!
月光盈滿了窗口,可在她看來卻是空空蕩蕩的,越看越是煩心鬱悶,她乾脆翻了個身,面朝牆壁,眼不見為淨。
如此一來,躺著無聊,無聊著無聊著,睡意就光臨了,可早間終是睡多了,現在迷迷糊糊的,睡也就不得踏實了。但賈拾一覺著,總比清醒著胡思亂想要強一些,迷濛間,還不忘繼續嘟囔著「我要相信他」…
而此時,申雲鴻和金鈴公主的那間客房,是何其的尷尬…
兩人對坐著用膳,眼見著各自碗裡的白米飯都要被消滅殆盡了,可桌上的菜卻是紋絲未動。
「今晚你在此休息,我出去尋一處休息的地方,你不必為難。」將碗中的最後一顆白米飯送進嘴裡,申雲鴻淡然的放下碗筷後說道。
有些事,還是要男人先開口的。
「這…」金鈴公主覺得讓申雲鴻出去睡有點對不住他,所以神色猶豫,可真要讓她與申雲鴻同處一室一整晚,她又…
兩相為難,吞吞吐吐,欲言又止間,眉目一抬,對面早已是空空蕩蕩,哪有申雲鴻的身影了。他在金鈴公主猶豫之際,已經是跳窗而出。
心中默默的讚了申雲鴻一句,想要就寢時,無意間瞥著窗外月色明朗,記起許多時候不曾見著如此月色了,便來到了窗邊。
仰頭賞月,明月透亮,令金鈴公主霎時覺著頭腦清明了許多。眼中的餘光落在了對窗的屋頂之上,不經意的在對屋頂上一物多瞟了一下,登時,金鈴公主嚇出了一身冷汗!
對窗屋頂之上的某物,不是其他,正是申孤鴻是也!此時,他正怔怔的望著窗邊的金鈴公主!
金鈴公主一受驚嚇,趕忙一陣囫圇將窗戶給關了,背靠在窗戶之上,一手按在起伏不已的胸前。他…他怎麼會在那裡?!
原來,申孤鴻是和申雲鴻前後腳來著。若非如此,申雲鴻跳窗而出時,申孤鴻又該是多複雜的心情。
放著正門不走,他為什麼要跳窗而出?我該不該抓他回去?難道是和金鈴吵架了?那我是該幸災樂禍還是難過?…等等,等等,諸如此類。
還好,老天憐憫,沒讓他瞧見!
這還多虧了他放在在房中瞧著那一桌飯菜發了半天的呆。形單影隻,獨自用飯,就算是龍肉也沒胃口吃了。申孤鴻不禁暗自傷感,我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今生才要如此罰我!
人在這頭,心卻在那頭,眼巴巴的干想著他們是否在房中你儂我儂的,男女的房中之趣,他該是最清楚不過的,不是麼?
索性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飯菜碟碗筷是蹦了三蹦,一晃眼,房中哪還有他的人影,早移到了對著金鈴公主客房窗戶的這個屋頂之上了!
初到,一眼望見那窗戶大開,申孤鴻心中雀躍,張望了幾眼,差點就從屋頂之上滾落而下,毀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好在是穩住了身形。這不,那份雀躍尚未消去,闖入窗中的那抹朝思暮想的身姿,差點就讓他一個踉蹌直接滾下屋頂,還好,最後一刻,穩住了!
一眼入目,再是揮之不去,幾番思念,讓他看得入了癡…全然未察金鈴公主那賦予明月的目光,飄落了些許到他的身上,驚慌失措掩窗緊閉,擾了他的癡醉。
本是伊人映在眸中,忽然換做一扇冷窗,申孤鴻如夢初醒,低歎了口氣,乾脆在了屋頂之上挑揀了處平坦,倒身躺下,翹起二郎腿,只巴望那輪明月中能映出金鈴公主的姿容,亦不枉他看得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