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拾一話一出口,就後悔了,曉得自己過激了。可話已出口,如覆水難收。只怪,她太過緊張十六了。
在腦袋裡急速的尋思著彌補之法,可還沒尋獲,上官朔的冷責就出口了。聞言,她竟有種莫名的失落感,好像,他不曾這般待我…
人就是如此,習慣了,就想當然了。殊不知嗎,天下間,「理所當然」四字,當真存在麼?更何況,她的面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
「丞相謹遵教誨。」收起所有的驕傲,賈拾一俯首道。
終究,我不過是個臣子,俯首稱臣,本是應該。只是不知從何時開始,面對他,我會在不經意間忘記,他是個帝王,高高在上的帝王!
「清晨院中露水重,皇上請移步大廳。」適時的,金鈴公主出聲解了眾人的圍,尤其是上官朔,無限感激的望了她一眼。金鈴公主會意,溫雅的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一旁的賈拾一的失落感還未散去,有點不悅,精神亦是不濟,耷拉著腦袋,自是沒有收到上官朔隨後投來寬慰她的眼神。
無奈,上官朔只得跨步朝大廳走去。你該是懂我的,可你的落寞,卻又讓我欣喜,說明,你還是在乎我是如何待你的,是嗎?
上官朔的心情,是矛盾著的。從來,他不曾如此費心的去揣摩一個人的喜怒,不曾那般在意一個人的神思。
看來,我是真的愛上了你。還以為,當上了帝王,就尋不到一個可以讓我心動的女子了。原來,這個女子,是要這般奇特的出現在我身邊——女扮男裝!我的好丞相,我真的,不能放手了!
「大少爺!二少爺!」門口處的家丁,傳來有點驚慌失措的請安聲,停住了眾人的腳步,紛紛朝門口處看去。
居然,是申雲鴻和申孤鴻一起來了!
「雲鴻參見皇上、公主、丞相。」「孤鴻參見皇上、公主、丞相。」兄弟倆一前一後快步來至上官朔前見禮,繼而朝金鈴公主和丞相微微施了一禮。
上官朔一揮手道:「都是自家親戚,不必多禮了。」說話間,上官朔細細的端詳起了申雲鴻,只覺得眼前的申雲鴻有點奪了他的風采,竟是起了嫉妒。
「來了伏溪谷,都不及先去瞧瞧新郎官,這都十幾年不見了,朕還尋思著一會兒去雲鴻那坐坐,這不是趕巧了,省得朕跑一趟了。」
上官朔來回打量的眼神,著實讓申雲鴻不舒服,可又不好發作。「皇上言重了,該是雲鴻拜見才是。未能及時拜見皇上,還望皇上恕罪。」這一套怪來罪去的朝廷伎倆,申雲鴻當真是不習慣。
「怪不得雲鴻,是朕讓申堡主暫緩通知眾人的。好了,莫在此請罪恕罪了,進去說。」無意間,上官朔瞥見賈拾一打了個哆嗦。語畢,帶頭動了腳步進大廳。
匆忙出來,賈拾一穿得單薄了些。此時的她,壓低著目光,不去瞧眼前不遠處玉樹臨風的申家兄弟二人。輪椅之後的十六見上官朔進去了,便機警的推著賈拾一隨後而進。
而金鈴公主,由始至終,壓根就沒有回過身,一直是,面朝著大廳。上官朔發話進大廳,她反倒是遲疑了下,頓了頓身形,才無奈的進去。如果可以,她想頭也不回的逃走。
此處該是沒有你來的理由,前幾天,不是挺好的麼?為何,你今日要來?分明就幾天了,熬過了,不就好了嗎?為何,此時你要來擾亂我好不容易撫平的心境?!
說是不念,說是放手,終究不過是自欺欺人…
進到大廳,眾人分別落座,上官朔高坐上首,右邊,是金鈴公主和賈拾一,她們對面,是申雲鴻和申孤鴻。十六,依然是乖巧的站立在賈拾一後面。
落座後,申雲鴻就後悔了,他是賭著昨晚的一口氣,這才一大早的來到玲瓏苑。我便隨了你的願,這下,你該高興了!
巧的是,竟在路上碰見了申孤鴻。
大清早的,路徑之上再無他人,亦無處可躲,終是兄弟倆,再是生分,亦不能就那麼錯肩而過。互相打了聲招呼,申雲鴻隨口一問,才知,申孤鴻竟也是往玲瓏苑而去的。
殊途同歸,兄弟二人,沒有理由不一起走了。起先兩個大男人的,倒是尷尬著,就那麼不遠不近的並著走,不言語。漸漸地,雖是一路靜默,可至玲瓏苑前,兩人覺著,好似,和對方一起走著,也沒想像中的難以接受。
畢竟,是兄弟…血,還是濃於水的。
「雲鴻如此清早就來了玲瓏苑,看來是迫不及待了。」心有嫉妒,難免的,就會想著法打打趣,算是,出口氣了。
可上官朔這純粹出氣的隨意一句打趣,卻是同時觸動了四個人敏銳的神經,尤其,是申孤鴻的脆弱敏感神經。當即,他劍眉一挑,斜睨了申雲鴻一眼。
同時,賈拾一是轉瞬即逝的怒目而視…金鈴公主的臉上,劃過一絲不自然…
申雲鴻有點坐不住了…
泰然自若的神情下,是一顆焦急不堪的心,想否認,說不出口,若承認,卻是萬萬使不得。
「怎麼,朕說得不對麼?」見申雲鴻許久沒答話,上官朔得意著步步進逼。
「皇上就不要為難我大哥了,他害羞!」沒等到申雲鴻的答話,申孤鴻卻是開口了,帶著慍怒的語氣。
「噢?害羞?」上官朔饒有趣味盯著那張冰冷的面具,「十幾年不見,雲鴻的脾性倒是讓朕吃驚了。怕是孤鴻你在糊弄朕吧?這,可是欺君!」繼而,他將目光移向申孤鴻,威怒道。
面對申雲鴻的不答,上官朔有種受到蔑視的滋味,加之申孤鴻的開脫,兄弟情深,他更是不悅。
「皇上息怒。」終於,申雲鴻冷冷的開口了,「只是婚禮在即,雲鴻怕下人有所不周,親自過來瞧瞧罷了。雲鴻向來早起慣了,也就直接過來了,是雲鴻疏忽了。」
語畢,藉著面具的掩護,申雲鴻偷偷的瞟了賈拾一一眼,只見她是氣鼓鼓的,那臉,臭到無可救藥了。
「原來是這個緣由,倒是朕想多了。十幾年不見,雲鴻似乎靜默了許多。」上官朔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這個火,起得是莫名其妙,只得強壓著,自己打圓場了。
不經意間,眼角的餘光飄落在賈拾一那。還在氣剛才的事麼?我的好丞相,你未免也太沒氣量了。該是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上官朔已然沒有心思打趣申雲鴻或者問責申孤鴻了,一門心思的,全放在如何寬解賈拾一上了。那邊的申雲鴻,如同此心…
上官朔的語氣一緩,金鈴公主吊著的心隨之落下了。就在上官朔問責申孤鴻的那一瞬間,她的心整一個被揪起,才想出言解圍時,申雲鴻倒是先開了口。於是,她便緘口不言了。
「朕看金鈴一直沉默著,這一點倒是和雲鴻相似了。」上官朔把突破口放在金鈴公主身上了,想說藉著金鈴公主的面子,賈拾一該是不好再繼續臭著臉了。
哪知道,這一句,更是火上添油了…
賈拾一的心裡,愈加堵得慌了…真想,跳腳而起,憤然離去。真的,不想再聽見任何申雲鴻和金鈴公主被和諧的放在一起的言論了。
上官朔不懂了,為什麼,她的臉更臭了?!難道我說錯了嗎?
金鈴公主也坐不住了…好想,把上官朔轟出去!可是,她還是很有禮貌的羞澀一笑,閉月羞花。
「皇上就不要拿金鈴說笑了。」
「朕可是認真的,絕非打趣。丞相,你說朕說得對否?」言之鑿鑿的上官朔,更令眾人恨,卻又拿他沒轍,無可奈何,誰讓他是皇上呢?
賈拾一氣憋了,你不是自有定奪了,好好的問我做什麼!「皇上所說,自然是有理。」隨聲附和,極度壓抑著的怒火。
上官朔徹底摸不著頭腦了,一時語塞。
「大哥和公主的面子著實大,能讓皇上百忙之中千里迢迢特意趕來觀禮!」沒由來的,申孤鴻蹦出了這麼一句。
金鈴公主的心,立馬又是一揪,你是非要惹怒了皇上才開心麼?!
上官朔已經沒氣了,我今天是招誰惹誰了麼?!「朕乏了!」語畢,甩袖而去!
又一次,金鈴公主要出口解圍的話,又是給吞回了肚裡。
「恭送皇上!」
上官朔忽然一走,讓眾人措手不及,幾個下人匆匆跟隨而去,轉眼,偌大的大廳又空了,僅剩四人尷尬相視,是了,還有個十六…他總覺得,周圍的氣氛,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