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醉仙樓外,賈拾一和前來赴約的藍翎堯在門口相遇。兩人將時間掌握得恰到好處。賈拾一由十六推著。
十六是第一次見藍翎堯,不禁覺得眼前一亮,什麼上官朔,什麼徵叔叔,什麼歐陽常,頓時在十六心中統統靠邊站了。
就是他了!只有他才配得上娘親!
最近賈拾一時常談及藍翎堯,每每都是讚不絕口。起先十六還不以為意,覺得賈拾一誇大了。如今十六親眼一見後,印證了十六和賈拾一果真是母子倆,因為他們對藍翎堯的看法都是一樣的。
平常對待旁人較為冷淡的十六,臉上即刻變成了一副難得天真笑容貌,那是第一候選人上官朔都沒有的待遇。現在的藍翎堯在十六心中,簡直就是唯一正選了。
賈拾一眼前的藍翎堯,卸去了鎧甲,身著淺藍長衫,沒有了武將的威嚴,卻多了幾分儒雅。賈拾一先開口打招呼:「藍將軍來得真早。」賈拾一已經提前來了,卻在門口碰見藍翎堯。
「丞相宴請,翎堯自當早到。」藍翎堯微微施禮。
「藍將軍客氣了,今夜只當是朋友相敘,不言身份。藍將軍直呼唐煜之名即可。」賈拾一是交定藍翎堯這個朋友了。
「好!」藍翎堯倒也爽快不推辭,更顯賈拾一沒有錯看。「既是如此,你也不可再稱呼我為將軍。」
「是是是,倒是唐煜客氣了。翎堯請!」
「請!」
寒暄完畢,兩人正要進到醉仙樓時…
「藍將軍好!」破天荒的,十六竟開口問了藍翎堯聲好。連賈拾一都有點詫異了,雖然十六絕非沒有禮貌的孩子,但平常跟著她進出時,十六一貫都是緘口不言,只是安靜的推著輪椅。
「這位是?」藍翎堯停住腳步。藍翎堯以為十六是醉仙樓的小廝,還暗想都城果然不同凡響,連個酒樓的小廝都有這般氣質。
賈拾一趕緊介紹道:「這是小徒十六。」
藍翎堯看著一臉天真爛漫笑的十六,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唐煜收了個乖巧徒弟呢!」藍翎堯還真的有點招架不住十六的天真爛漫笑,憋了半天,尷尬蹦出了這麼一句。他這大將軍還從沒這樣詞窮過,對於小孩,他霎時沒招了,要是面對千軍萬馬他倒從容些。
「呵呵…翎堯謬讚了。來,進去談。」賈拾一也是被十六這麼沒由來的一句問候弄得不知該怎麼接茬了。如果她回過頭瞧見十六的天真爛漫笑的話,一定會直接把他拖去看大夫的吧!
進到醉仙樓中,小二見有客人來,馬上慇勤的過來招呼道:「喲,客官,三位嗎?」
「小二,我下午定了雅間。」賈拾一對小二說道,「一樓的攬月間。」
小二一聽,面露難色:「客官,不好意思,這攬月間…」
「怎麼?有問題?」賈拾一問道。
「客官,真是不好意思!」這會掌櫃走了過來,說道:「本來攬月間已經替客官留下的,無奈剛才有位客官執意要攬月間。這樣吧,小的替您換個二樓的雅間如何?」
「豈有此理!你沒看見我師父行動不便嗎?」十六生氣了。
醉仙樓中,一樓只有攬月間一件雅間。
「十六,不可無禮。」賈拾一輕聲對十六說道。十六生氣的癟著嘴。
藍翎堯見狀,趕緊解圍說道:「掌櫃想必也是不好做,不如我們坐那張桌子吧!那裡臨著街,今晚夜風清涼,我們剛好可以一邊觀觀街景,一邊吹吹風,豈不是愜意許多?」藍翎堯指著那邊空著的桌子建議道。
賈拾一聞言微笑著點了點頭:「正有此意!」
兩人的想法就那麼不謀而合,默契到令人嫉妒。忽然沒了雅間,沒有敗了興致,興致反倒是更高了。
「謝謝客官體諒!謝謝客官體諒!來,邊請!」掌櫃的自知理虧,本以為還要費一番口舌解釋的,誰知竟遇上賈拾一和藍翎堯這麼善解人意好講話的客人,趕緊加倍熱情的招呼。
「小二,上兩盤小菜一壺好酒,給客官賠罪。」掌櫃吩咐一邊的小二道。起先來招呼的小二,也先到桌邊擦拭了一遍桌子和椅子。
這一來一去和諧之至的對話,早就讓在攬月間裡坐等著要看出好戲的人大為失望加鬱悶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上官朔是也!
本想著佔了賈拾一預定的雅間,令他失禮於藍翎堯,他定是會十分惱火的。誰知道他們二人居然隨遇而安,絲毫不介意。賈拾一沒有覺得沒面子,藍翎堯也沒有覺得被怠慢了。
今早在御花園中,上官朔哪裡沒有聽見賈拾一和藍翎堯的輕聲細語,只是故意裝著不覺,就是為了今晚來這一茬。要知道,上官朔為了出宮,可是費了不少心力搞定那難纏的岑貴妃呢!
結果呢,原本得意洋洋的坐等一齣好戲,卻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段時間以來,上官朔不是宣召賈拾一議事,就是拉著藍翎堯絮叨,將兩人的時間硬是給錯開了,目的再是明顯不過了,不就是不想讓賈拾一和藍翎堯接觸太多嘛!
為什麼呢!當然是男人的那點小肚雞腸在作怪了!要說男人沒有小肚雞腸那是不對的,男人要麼不小氣,一小氣起來,那可是女人都不敵的。這不眼前就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麼!
藍翎堯如此優秀出眾,上官朔當然擔心他把賈拾一的心給勾去了,為了防範於未然,最好的就是讓他們少接觸了。
哪知道,有些事情是避無可避的!就像今晚這種情況,上官朔妄做了小氣鬼了。
「丞相和藍將軍真是好興致吶!」上官朔端坐在攬月間中,克制住胸中翻江倒海的醋意。
此話從攬月間中一傳出,立刻把賈拾一和藍翎堯的歡愉的腳步僵住了,兩人的臉上也流露出了一致的表情:鬱悶狀!心中同時嘀咕:怎麼走到哪裡都有您啊!讓我們喘口氣行嗎?!打工也有個下班時間吶!
(作者:誰讓你們攤上這麼個老闆? 賈拾一:要你多管!還不是你害的!)
賈拾一耷拉下頭,不情願的朝掌櫃的擺了擺手,掌櫃的馬上會意了:不用另外開桌了,還是在攬月間…
進到攬月間,賈拾一和藍翎堯剛要行禮,上官朔制止道:「在外面就不必多禮了,唐煜,翎堯,入座吧!」上官朔指了指他兩邊的空位。
這會子十六的天真爛漫笑早就收起來了,換上了一張陰沉的臉。縱然是第一候選人,若是打擾娘親和唯一正選聯絡感情,也是罪不可赦的!
上官朔倒是細心,沒有漏掉十六的存在。「是十六吧,來,你也坐。」很是親切的招呼聲,上官朔指了指他對面的空位。
十六老不情願搭理上官朔了,但上官朔是皇帝,又不能無禮,只能回道:「謝皇上!」
然後十六伺候著賈拾一入座,待藍翎堯也入座後,他才坐到上官朔對面的位置。現在的情況是,一張四方桌,賈拾一和藍翎堯分坐在上官朔的左右邊,十六坐在上官朔對面。
坐定後,眾人都不言語,最後還是上官朔開口道:「掌櫃,按我先前所點的,上菜吧。」
「是,客官。」掌櫃答應道,唯唯諾諾的退下。
攬月間中,只剩他們四個。氣氛有些些尷尬…
「怎麼都不說話呢?」上官朔劍眉輕佻。
賈拾一和藍翎堯哪敢開口說話,上官朔忽然出現在這裡,不知是何用意。顯然早上兩人的低聲竊語是被他聽見了,他卻不動聲色,來個突然襲擊!
保持沉默是當前最好的選擇了!兩人的默契還在持續。
就是會有那麼一個稱之為知己的人,不管怎樣都和自己那麼的合拍,不必言語,只稍一個眼神,或細微的一個動作,足矣!一生中能找到那麼一個人,該是何其幸哉!
上官朔掃視了他們一眼,儼然覺得自己被隔絕在他們之外了,心裡別提多不舒服了。明明他們該圍著他繞的,可這會上官朔卻覺得,他們是圍著他繞了,只不過他和他們之間,還隔了一條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