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一聲怒獸咆哮回蕩在幽暗的大殿之中,忽然絲束光芒迸射開來,那是兩只巨大妖獸的目光,赤紅色,帶著嗜血的欲望,筆直的望向前方,大殿高大的鐵門上方的金色牌匾蒙上了一層血腥之光,“遁天流”三個大字已蒙上厚厚的一層灰塵,顯得卑微而慘敗。
“咯吱!”是兩只妖獸互動身體,從地面上爬起骨骼間摩擦發出的碰撞,他們似乎很煩躁,但被這空曠的殿堂困住,卻完全沒有逃離的准備。
因為他們的主人,正高坐與他們背後雄偉的王座之上,他是一位看似平凡的男子,只用黑袍裹住的身形,閉目徜徉著,與普通人並沒有什麼兩樣,但是他的雙手間各握著一條粗壯的鎖鏈,猩紅色的氣流攀沿在鎖鏈的表面,連通著男子的手和兩只妖獸脖子上的項圈。
沒有光,所以看不清男子的相貌,但他的氣質很平和,很淡然,似乎已看破了紅塵,他的呼吸與神態從不曾變換過,就這樣仿佛過了千年,又像是時間已停止了流動。
忽然,他的嘴角裂開一條縫隙,有什麼閃著妖異微光的液體流了出來,是血,原來男子受了傷,他的眼皮一動,雙眸睜開,露出的卻是毫無神采的瞳孔,如黑洞一般幽深。手中源源不斷順著鎖鏈流出的猩紅氣流亦是停了下來。
“主人!”兩只妖獸,似乎感受到了男子的一樣,不約而同的轉過了身,這才讓人看清了他們身體的龐大,粗壯有力的身軀皆有近百米的大小,反到將男子的身形襯托得如沙礫一般。
男子緩緩站了起來起來,確是受了重創,魁梧的身軀晃了許久才穩住重心,“呵呵”他笑了笑,聲音很淡雅,顯示出他的深沉與淡泊,“你們也會背叛我嗎?”男子手中一顆金色的光球慢慢的亮了起來,像是一顆夜明珠,又像是天邊懸掛著的艷陽,優雅的將光球拋向空中,飛入了大殿中心橫梁上懸掛著的一顆巨大水晶球中,璀璨的光芒透過水晶球的表面被分割成無數道光線,照亮了大殿內每一個角落,軀盡黑暗,還以光明。
“主人,我們四個是您忠實的伙伴,不會背叛你,是您讓我們重聚,賜予我們重生!”隨著大殿內被刺眼的光輝充溢,兩只妖獸的模樣也清晰起來,一直通體雪白,形似鳳凰,渾身上下被一個個羽毛般大小的旋風包裹著,兩只碩大翅膀始終展開著,正是風系龍子嘲風!
另一只妖獸毛發蓬散,成烏金之色,形態與雄獅相仿,尾巴和四肢都生滿龍鱗,強壯無比,威勢上更比最精壯的獅子強悍千萬倍,嘴角露出兩顆獠牙,青色的煙霧旋轉著順著它的唇邊流出,格外的醒神,仿佛是佛門供奉的檀香,這種香氣出現在凶神惡煞般的妖獸身上,卻出奇的融洽“狴犴趁主人閉關,偷偷遁出,大鬧龍庭,險些壞了大事,被人收服也是理所應當,可以預料的。”
“罷了,事已至此,後悔亦是多余之舉。”男子輕輕的歎了口氣,似是有些傷感,看著圍繞在身旁的兩只巨獸,終於擠出一絲微笑,帶著淡淡的欣慰道“嘲風,狻猊幸好還有你們陪著我,否則我真要成為孤家寡人了。”原來那獅子狀的巨大凶獸乃是林系龍子狻猊!
“主人不要太傷神。”嘲風聲音十分細膩,多半是與螭吻一樣是雌性龍子,揚起翅膀遮住刺眼的光芒,只留下絲縷柔和光線,虔誠的匍匐在男子的腳下,道“只要睚眥與狻猊的元神還在,便絕不會背叛主人,總有一天他們還會回到您的左右。”
“嗯。”男子點了點頭,身體忽然劇烈的顫抖起來,無數道存在於虛幻與真實只見的雷束浮出他的體表,飛快的溢散著,不論男子如何壓制卻是都無法將這些雷霆安撫在自己的體內,就在這時,男子胸口處一團玄紫色火雲湧了出來,與雷霆之力相輔相成,齊心協力想要克服男子的壓制奪體而出。
“主人,玄心火和聖霆之力源自睚眥與狴犴,如今您和他們的靈魂鏈接已被抹去,留下這兩種龍神之力也沒有益處,不如放手好了。”嘲風在男子身旁建議道,“何況主人實力通玄,即便沒有這兩種神力的輔佐,也是無傷大雅。”
“算了,莫強求,去吧!”男子雙掌扣於胸前,雄厚的元力湧出體外,竭力壓制住了正在肆意亂竄的玄心火和聖霆雷電,硬生生將他們全部逼向了自己的雙臂,排出體外,匯聚於雙掌之間,化為兩顆光芒璀璨的明珠沖了出去,一左一右,轟的一聲炸碎了大殿的鐵門,炸碎了雲霄,飛向天際,轉眼間不見了蹤影。
男子失去了這兩種力量,體內血氣平穩,元力貫通百骸,頓時舒服了許多,長舒了一口氣,摸了摸嘲諷的翅膀,手掌穿過一個個小旋風格外的舒服,微笑道“嘲風多虧你點醒了我,我才沒有傷上加傷。”
“主人,嘲風想出去一趟。”嘲風祈求到,聲音有著急切與期盼,迫切的希望得到主人的允許。
“嗯,我也正有此意。”男子答應得很痛快,顯然他對嘲風的執行能力很放心,但還是囑咐道“不要單獨行動,遠遠看著便夠了,帶我將體內吞噬來的元力融會貫通,我會親自出手,取回失去的東西,我不希望,你和狻猊再有意外。”
“放心吧主人!”嘲諷的身影化作一道白線,竟已出現在天外的雲端,速度之快絲毫不弱於睚眥的聖火遁術,而嘲風顯然並沒有施展元力,只是輕輕的揮動了一下翅膀。“嘲風去去就回!”
“狻猊,你在擔憂嘲風的安危嗎?”男子走到狻猊身旁,撫摸著它烏金色的鬃毛,輕聲問道,像是在安撫狻猊煩躁的心神。
“大陸上除了朱雀無人追得上嘲風的速度,我並不擔心它。”狻猊碩大的腦袋搖了搖,還是忍不住歎息,最後用粗獷的聲音說道“我擔心的是主人。”
“哦,原來是因為我,我的傷已經好了。”男子展開雙臂,黑袍也隨之松弛,露出男子堅實的胸膛,上滿秀滿了紋身,有些驚心動魄,他暢快的笑道“這世上,終究沒有我殺不得的人,有的只是不屑去殺!”
“主人,有些人你注定要殺,不能再等了!”狻猊沉聲道,說出這些話需要他極大的勇氣,狻猊雖為凶獸,但當年由於年輕時心盛氣燥,為龍神取走了獸膽,所以是九子中膽子最小的一個!
“呵呵,狻猊很高興你有了提醒我的勇氣。”男子拍了拍狻猊的巨大獸爪,說道“放心吧,嘲風回來,我便親自出手奪回全部的縱龍訣,讓九子在這大殿內重新聚首!”溫和的氣息收斂,男子一舉一動都霸氣十足!
言罷,男子深深的吸了一口狻猊體內散發出的檀木香氣,頓時心曠神怡,緩緩走回王座之上坐了下來,意念一動,破損的大殿鐵門,竟飛快的重組起來,眨眼間完好無缺。隨手在虛空中一抓,照亮大殿的光球飛回男子的體內,大殿內再次回歸黑暗,一切都沉寂下來,只剩下狻猊粗壯的呼吸聲,不斷的回蕩著。
伴著天邊黎明的光輝,風澈、白斬、墓冰,踏上了前往柒岳谷的歸程,兩人離開,三人歸來,物是人非。
風澈一行人是偷偷離開的,他們只和鬼谷神愈使做了簡單的道別,宣靈為了避嫌沒有露面,孤單的站在密山之上,晨露打濕她的臉龐,露珠順著她的眼角滑落。
風澈沒有將自己的離開告訴柏思彤,如今的他心中又多出了宣靈,再難空出位置留給善良的柏思彤,至於柏爵前輩的恩情,風澈留了一封信發在宣靈的手中,字裡行間表達了風澈對雷神柏爵的敬意與感謝,而留給柏思彤的卻只有四個字——有緣再見!既然不愛,就不要給她幻想,然而,風澈對柏思彤真正的情感是怎樣的,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這就是他對感情的懵懂與踟躇。
風澈面向密山的方向,呆呆的矚目了很久,仿佛看到一道消瘦而孤單的身影,沒落的望著自己,風澈的心顫抖著,抽搐著,他知道自己與宣靈之間的情感雖然短暫,但要比墓雪與自己的愛情更為真實,他欠宣靈的孤單只怕此生難還!
踏上白虎的脊背,風澈默默無言,雖然他在龍庭半年多時光,多半處於沉睡之中,但留在這裡的人或事卻是將要影響風澈一生的。
白斬歎了口氣,說不上是對龍庭的不捨,但畢竟是這個地方給了他重生,這裡的人讓他無法釋懷,輕輕的撫摸了幾下白虎的毛發,白虎得到了白斬的示意,不再遲疑,騰空而起,展開潔白的翅膀沖向雲端。
“冰兒,等我到了戰神境界,就和大哥去找你玩!”秦嵐站在山腳下,奮力的揮舞著手臂,依舊是無比的單純“到時候,咱們一起揍扁尹天行那個混蛋!”
“冰兒,萬事小心,不可心急,龍庭永遠是你的避風港,我和秦嵐永遠是你的親人!”秦磊大聲的喊道,聲音有些嘶啞,言罷便轉過了身,舉起手臂揮動著。
“放心吧,兩個大笨蛋!”墓冰坐在白虎身上看著越發渺小模糊的秦氏兄弟的身影,攥起了繡花拳頭,大聲呼喊“我可是大陸聞名的冰後殿下,元皇戰神惹我者,凍成冰塊!”話未說完,墓冰的雙眸已被淚水充溢,聲音顫抖起來,撇過了頭,狠狠的拍了拍白虎的皮毛。
“丫頭,莫哭,大腦袋,載你去雲中一游!”白虎心性善良,雖是雄獸但比雌獸心思更為縝密細膩,竭力怕打了幾次翅膀,沖破了雲霄,眨眼間飛出了百裡之遠,美麗的風景化為絢麗的圖畫飛快的閃過。置身於雲中仙境,再回首,巨大的龍庭已化為一顆黑點,漸漸退出了眾人的視線。
“原來,你也有溫情的一面。”風澈拍了拍慕冰的肩膀,輕聲安慰道“這不是訣別,只是短暫的分離,有機會你還可以回來。”
墓冰蜷縮著身子,將面龐埋在兩膝之間,生怕自己淚打梨花的模樣被風澈和白斬看到,哽咽著說道“不要你管,你那腦殼,還不如那兩個呆瓜!”
“冰兒的性格同墓雪相仿,只是經歷了太多劫難,他已將自己純真的心藏了起來,風澈對朋友,你要用心去看,用心去聽。”白斬合目聽著耳畔呼嘯而過的風聲,坦然的對風澈說道“冰兒比一般的女孩更需要人的疼愛與關心。”
聽著白斬像是托付親人般的囑咐,風澈的心底莫名生出一絲不安,但一時也找不出緣由,認真的點了點頭,風澈忽然明白,其實相對其他人而言,墓冰對自己是最上心的,而自己與墓冰其實是交際最淺的,自己對墓冰的關心或許真的太少了。
隨著朝陽光線的偏移,風澈知道白虎已飛出了很遠,或許和快就要越過自己去過的濱城,離開大陸東方境域,離開伺龍帝國,進入大陸中心地帶,按照白虎的速度不出三天便能返回大陸北方,返回柒岳谷,那時候自己也許會去荊風城看看,告訴義父當年那個走出荊風城的孱弱少年如今已是登堂入室的元皇高手。
想到這,風澈笑了笑,不是因為自負,而是因為他做到了,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他取得了成績,可以讓義父欣慰的成績。
“傻笑什麼那!”墓冰一巴掌狠狠的拍在風澈的腦袋上,經歷了許多,看到了風澈為萍水相逢的思彤所做的一切,她漸漸放下了對風澈的芥蒂,也想明白妹妹墓雪的死,並不是風澈的責任,而且面對墓雪的損落,風澈比自己更為痛苦。
風澈一個趔趄,險些從白虎的身上掉下去,元力展開才穩住身形,額上流出冷汗,苦笑道“墓冰姐,我這若是掉下去,只怕萬劫不復了。”
“這雲端之上的天元力密度極其雄厚,還是多納取一些留為己用,提升修為,這機會不是每天都有的。”白虎沉聲說道,顯然被別人當作交通工具,還在自己的身上嬉鬧,令白虎十分不爽。
墓冰撇了撇嘴,氣哼哼的從白虎屁股上拔下幾根長毛,不再言語了。
白虎疼得直咧嘴,但也是被墓冰欺負慣了,默默的歎了口氣,拍打著翅膀。
風澈得到白虎的提示,頓時大喜,附在胸前的玄武也是發出了共鳴,風澈靜下心來,盤膝而坐,天元煉體心法飛快的運轉起來。
風澈胸口處玄武所化的羅盤飛快的旋轉起來,仿佛一道旋窩瘋狂的席卷著天空中方圓百裡的天元力,完全沒有屬性之分的灌進風澈的身體,全憑風澈體內的天元煉體急速的運轉,渡進丹田處的五色晶核之中,化為風澈可用的五色元力!
墓冰和白斬還是還是第一次見到風澈這般修煉,都是忍不住咂舌,難怪這小子修為提升得飛快,修煉功法居然如此霸道。
就在這時,風澈忽然停了下來,猛地睜開眼,滿目的凝重,體內殺氣不自覺的流動出來,站起身來,雙拳更是攥得“咯咯”直響!
未待墓冰弄清楚狀況,白斬也是一聲冷喝,“混賬!”手中長劍祭出,漫天的雲霧被劈得無處遁形,盡數消散。
白虎一聲憤怒的嘶吼,向地面俯沖而去,速度較平時不知又快出了多少倍,一道道五顏六色的光柱在地面上閃爍著,密密麻麻的分割著空間,白虎翅膀一張便盡數擋了下來,翅膀一翻便將那無數道光柱彈回向地面,濺起百米高的塵土飛揚,霎時間無數道血光炸開!
墓冰用手遮住打的眼角生疼的疾風,這才看清千米之下地面上的場景,竟已是人間煉獄,千百頭巨大的妖獸瘋狂的踐踏著城池,街道中間已看尋不見生人的影子,只有破碎的人畜肢體和血色肉泥,連百姓的慘叫聲也很快平歇下來,只有城池的東部還有人類元力的波動,但也是苟延殘喘,垂死抵抗。
面對如此慘烈的情形,墓冰驚得面色煞白,一時間難以相處詞匯來形容。
白虎感受到生人的氣息,鎖定了方位,拼命的拍打翅膀向城池東部沖去,口中噴出一道道粗壯的水柱,眨眼間擊殺了幾十條凶暴的高階妖獸,連妖核亦是炸成了粉末,展示了它的憤怒,洗刷著血色城池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