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怔神的功夫,溫若影離開了。
雲九天想著剛才溫若影說的字字句句,又想起,火依舞倒的確是從來沒有與任何一位妃子爭過寵,從她進宮以來,雖然她的行為有些怪異,有些神秘,可是她倒真的是什麼也沒有做過,至少自己不知道。
她的脾氣這樣倔強,倒確實不像那彎彎繞之人。
那她若是沒有做過那些事情,那麼紫兒怎麼會說她被舞兒害得才失憶了這麼多年?
難道是紫兒在撒謊?
那個為了自己把命都不要的女人會做這樣的事情嗎?
雲九天搖了搖頭,他眼底閃過一絲猶豫,還有一絲疑色。
溫基影回到谷內,左小小正坐在門前的桌子前,幽幽地喝著茶,那眼神有些幽遠,彷彿在凝神。
連他坐在她的面前,她都沒有發覺。
看著她一點兒也沒有歡愉的臉,溫若影的嘴角扯了扯,終於開口道:「你……後悔了?」
左小小抬頭:「後悔?你是指我趕雲九天走會後悔?你認為我會懷念那個爾虞我詐的後宮?」
「嗯,只是,你到底提了出來。」溫若影淡淡地道。
左小小愣了一下,笑了:「不如此,他會離開嗎?」
溫若影看著她的眼睛,左小小對視著,溫菀一笑,眼底看不出一絲悔色,清澈澄明,如溪如玉……
朱雀皇宮。
楚紫茉在後宮裡無聊的走著,那御花園裡繁花正茂,可是她的心裡卻是一片荒蕪……
皇上離開這麼久了。
前朝的朝政不知由誰人來代理,他竟然可以為一個女人連江山都不顧了。
她會回來嗎?
楚紫茉心裡攪著,放眼後宮,現在無人能與她抗衡,那個月妃她才不放在眼裡,還有幾個低位的妃嬪,她更是不介意的,那些人論姿色沒姿色,論聰明沒有聰明,她怎麼可能在乎。
她只是有些後悔,若知道這樣,自己早些回到後宮,那火依舞就不會在皇上的心裡留下什麼印象了,只是當初,自己就是為了報復火氏一族,火炫舞事件之後,她自己也不知道還有火依舞,當年她沒有對付火瑞,是因為她不想害他,想讓他傷心痛苦一輩子,只是沒有想到,火炫舞還有姐妹!
本來,對於雲九天,她也只是利用。她其實本來的目的,只想害火瑞一家,家破人亡,可是沒有想到,火瑞有先皇的密令,若無反罪,小罪都可免刑罰!
她一時也想不到如何對付他,便在火炫舞身上下足了功夫,之後她一直忙於西楚復國之事,便沒再返回朱雀皇宮,想著以後一直不見也好。
只是沒有想到這麼多年了,雲九天竟然還惦記著自己!她心裡也並非沒有感動,為了西楚的事情,她真的錯過了太多,她一直沉浸在報復之中,本該享受的日子她到處奔波,現在,她想好了,雲九天這樣的男人不能錯過,便是西楚不復,成為朱雀的後,也算對得起列祖列宗了,再說,只要她成了朱雀的皇后,有些事情行起來,要方便許多呢。
她想著,便扯下了一朵扶桑,轉瞬間,那嬌嫩的花瓣在她的指縫裡零落成粉,點點飄散在了風中。
她眼中亦有了堅定之色。
正在這時,月妃從另一端走了過來,她一身湖藍的衣裙,在夏日城倒是帶來了一抹涼意,那如畫的眉眼,也是分外的奪目。
不過,楚紫茉看見她,心裡可是沒有一點清涼,她瞧著月妃的樣子,嘴角起了一絲冷笑,不過,她並未太在意,這月妃就算有花容月貌,她也不會將她放在眼裡。
月妃倒是依禮地拜見了楚妃:「姐姐原來在這裡,聽聞皇上已回宮了,也許皇上很快就會去白玉宮,姐姐怎麼不回宮等著呢?」
楚妃聞言一驚,但沒有在月妃面前顯示,只是點點頭:「知道了,皇上回來,定會先處理累積已久的案卷奏折,他不會馬上來後宮的,還有……皇后,回來了嗎?」
月妃見她到底是問到正題了,她眼中有一抹得意之色,看來那火依舞的事情根本不用自己操心才是,有她就成了。
所以,她緩緩地搖了搖頭:「只是皇上和一干侍衛回來的,聽人說,皇上的臉色並不好,顯然迎接皇后的事情並不順利……」
楚妃點了點頭。她沒再說什麼。月妃見無趣也便離開了。
楚妃只是在花園裡,尋了一處乾淨的石椅坐下了,眼底是運籌之色。
入夜。
白玉宮內,紅燭高照。
宮內亮如白晝。
楚妃剔著紅燭芯,甚是無聊。
突然地,殿內一暗,一支紅燭滅了,室內並無風,那燭火自滅,宮裡的宮女疑惑了一聲,忙起身又燃了上。
楚妃看了她一眼,只是搖了搖頭,也沒有說什麼。
她是在等,那菜已是熱了兩回了,皇上還不來嗎?
她並不焦急,又拿起了剪刀,只是又是一暗,又有一處燭火滅了,那個宮女又是驚疑了一聲。
終於楚妃開口道:「怎麼回事?」
那個宮女遲疑了一下,然後道:「娘娘,這燭火實在是怪得很,奴婢只是覺得一陣陰風……」
「休要胡說,哪裡來的陰風!」楚妃厲聲喝道。
那宮女嚇得臉都變了,她忙道:「是奴婢胡說了……」
「出去吧,不要在這裡礙眼!」楚妃皺著眉頭道。
突然門一響,楚妃一見,忙笑著站了起來:「皇上!臣妾給皇上請安!」
她笑著跪了下去。
雲九天扶起了她:「怎麼,在宮裡住了這麼些日子,可是習慣了?」
「當然習慣,畢竟這皇宮裡,臣妾以前也是呆過許多日子呢!皇上此番出京一定辛苦萬分,臣妾給皇上燉了些阿膠湯……來人,去取來。」楚妃興沖沖地道。
「不必了,朕已用過膳了,陪朕做會兒。」雲九天擺了擺手,興趣不大,他臉上也沒有什麼喜色,而是憂心沖沖的樣子。
「皇上,有何事而煩心?是因為皇后之事嗎?」楚妃開口道。
雲九天點了點頭:「是呀,朕已不是不計較她昔日害你之事,可是她卻理直氣壯,對朕的寬容不以為意,倒說是朕蒙了心,看不清真相,真是不知道她說的真相是什麼!」
楚妃心裡一驚,那個火依舞難道把真相告訴他了嗎?那麼他到底知道多少呢?那個火依舞對當年的事情又知道幾分?
她想了想一笑道:「許是皇后娘娘真的有什麼委屈。」
「委屈?你再同朕講講,當年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那火依舞可是如何虐待於你的,當時你怎麼地緩醒過來的?」雲九天看著楚妃眼神灼灼。
那審視的眼神讓楚紫茉的心一悸:「皇上難道是不相信臣妾嗎?」
「自然不是,朕就是不明白,這個女人怎生地如此厚臉皮,你已經回宮了,朕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她竟然都不承認,這真真的讓朕生氣!」雲九天拍著桌子道。
楚妃忙道:「皇上息怒,這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本來,臣妾也沒有想到能活命,她見不到臣妾的面,自然可以隨意地說了,只是她若真的沒有做過那些事情,怎麼的不與皇上一同回來呢?」
「是呀,朕也這麼說,可是她偏偏的氣勢倒足得很,一點兒也不承認,一件事情都不承認,倒說當時是你起了壞心……」雲九天聲音不急不緩,他看著楚紫茉。
楚紫茉聞言一下子跪在了他的腳下:「皇上是不是不相信臣妾?臣妾對天發誓,一句謊言都沒有的,臣妾字字為實。」
「朕相信你,只是那火依舞真真的嘴硬,她偏偏地說她什麼也沒有做過,還說,她有證據,只是朕從她要的時候,她又不拿出來了……」
「證據?臣妾真真的冤枉,她若當真有證據,怎麼不當面與臣妾對斥,為何不回宮裡來呢?」楚紫茉開口道。
「是呀,朕也是這樣說的,只是她倒是很囂張呢,硬說要朕問問你,當年的事情到底是怎麼樣的,問你那次在湖上行刺的事情,還有那火府著火的事情,說那裡有證據……朕就是不信,所以來問問你……」
「皇上若是不信,也不會來問臣妾了,怕是皇上心裡信了吧?」楚紫茉開口道。
雲九天苦笑了一聲,他看著楚紫茉道:「紫兒,當年朕有一事不明,那天朕去火府內接你之時,她怎麼會那樣待你,在宮裡這麼久了,倒也未見她有什麼過份的舉動,莫不是你當時做了什麼她無法忍受的事情?」
「無法忍受?臣妾一直是她的丫環,不過是逆來順受罷了,那一次……讓臣妾想想,都過去那麼久了,臣妾還記得當時也沒有做什麼,她當時好像心情不好,她多外面回來,就打臣妾,臣妾當時都愣住了,只當她同往常一樣,心情不好就拿臣妾撒氣罷了,也沒有想太多,後來,她倒是就這件事情給臣妾道歉了,可能是看到臣妾入了後宮,皇上待臣妾很好的原因吧。」
「是嗎?」雲九天歎了口氣,「以前的事情,朕都記在心裡,有許多時候,朕就靠這些回憶活著,舞妃入宮之後,朕以為她把你害了,卻又沒有證據,她是不承認的,朕很是心痛,希望你能入朕夢來,朕卻一次都沒有夢到你,卻夢到舞妃彷彿呆在一處幽暗的地方,總是哭著讓朕去救她,那段時間,朕一直做這個夢,很是奇怪,她明明的在宮裡好好的,那夢卻怎麼那樣怪異?朕 也問過一些術士,他們倒是說……」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
楚紫茉忙道:「他們說了什麼?」
「你怎麼這麼著急,左右她仍活著,那夢怎麼看也不算是托夢……可是,偏偏地那些人說是托夢,朕很是鬱悶,罰了這些無用的人,讓他們胡說!」雲九天恨恨地道。
楚紫茉點頭:「是呀,這怪力亂神之語自苦君王都不屑的,再說,活得好好的人,怎麼可能托夢不是。」
「是呀,朕也是這樣認為的,只是最近一段時間,朕去找那火依舞的時候,竟然又夢到她在幽暗的地方,對朕說著什麼,只是朕總聽不清,朕去谷裡找她的時候,就想問她,雖然知道她也不會知道的,但她卻說了,她從來沒有做過害你的事情,還譏諷朕,說朕是個糊塗的人,朕這氣……」雲九天恨恨地道。
楚紫茉咳了一聲,笑了:「皇上今天怎麼說了這麼多,以前,您是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更別說是這種事情了,那皇后卻是為這件事情不回宮的嗎?她偏偏地說是你冤枉了她?那她除了說有證據,就沒有再說別的,來支持她的證據,證明她的清白嗎?」
「她的清白?朕是看在皇兒的面子上才想接她回來,她倒推三阻四的,不回來便不回吧,朕也不稀罕,朕還有你呢!」雲九天握著她的手道。
楚紫茉眼睛便笑瞇瞇地,心裡是又驚又喜,驚的是火依舞竟然說什麼證據之事,喜的是,皇上剛才還要追問,只是說著說著,自己竟然忘記了,她才求之不得呢。看今天晚上他的樣子,這麼晚來了,怕是他要留在這裡的吧?只要他留來,她有信心可以讓他和她回到過去那種如膠似漆的日子。
雲九天好像在想什麼,他幽幽地歎了口氣,握著她的手道:「這些日子,朕的心裡有事,倒冷落了你,想起以前的事情,朕真的是覺得恍若隔世了,想來想去,是朕的錯了,當時怎麼的,就無法查到你的下落,朕貴為天子,四海之內皆是王土,卻一直沒有找到你,竟不知你還在人世,想來,朕並不是能掌握一切,很多事情都不免遺漏,
朕對不起你……」
雲九天深情款款。
楚紫茉心裡七上八下。她對於雲九天這段話有些聽不明白,明著他是向自己道歉,可是這話聽來又不一樣了,又像是懷疑自己,她不由地有些怔怔的。
雲九天抬手細細地撫著她的細白的脖頸,臉上掛著掩飾不住的情意,這眼神,楚紫妃心裡感慨,這當真是久違了,她嘴角上扯,臉上嬌媚可人,身子慢慢地伏在了雲九天的身前,她眼神裡透出了得意之色,雲九天剛才跟自己說了那麼多,就算他真的有所懷疑,那麼他也是不作實的,他是心裡寧可相信自己的,說那些話,什麼意思呢?於雲九天的聰明睿智,她不敢小瞧,但是離開宮裡這麼久了,她實在無法揣測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