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千落拐進一個洞口,洞中正中央有一汪氤氳著霧氣的清冽泉水,宮千落站在池水岸邊,盯著腳下霧氣蒸騰的水面。
血跡斑斑髒亂的臉看不出是什麼表情,眼睛一閉,直直地趴向水面。
「彭——」池水被宮千落的身體砸出許多水花噴濺而出。宮千落側著臉趴著,漂浮在水面上,身體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層,身上的傷口卻在迅速結痂癒合。
聽著外面的夜影遠遠傳來的瘋狂的笑聲,宮千落睜開雙眸轉動了一下殷紅的眼珠。僵硬的翻了個身,都落了不少薄弱的冰片,抖落的冰片卻又很快便重新被冰層覆蓋。
宮千落的腦海裡出現了東方肅殺眼睛充血的抱著暮雪薇讓自己讓路的場面,輕笑了一聲:「呵,愛啊?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抬起雙手,宮千落抖了抖手臂將上面覆蓋的冰片抖落掉在池水裡,細小的冰片很快便跟池水融為一體,分不出彼此。
握緊拳頭,宮千落放空了眼神喃喃道:「我只要自由!夜暗,若讓你用自由換取暮雪薇對你的愛,你可願意?」
似乎被自己提出的問題難住了,宮千落臉色怔忪地呆滯了一會兒,呢喃低語:「你願意嗎?你願意嗎?你是願意的吧!那麼,愛究竟是什麼?為什麼會讓你們一個個甘願付出一切也要得到它?它究竟是什麼東西?」
「如果愛這種東西如此貴重,我把我的愛給你們啊,你們給我自由!我也不必如此算計,這麼麻……」
「哈哈哈哈哈哈——」一陣張狂的笑聲打斷了宮千落的竊竊私語,夜影靠在洞口凹凸不平的洞壁上,彎著腰僅剩的一隻手捂著肚子笑得上氣不接戲。
宮千落飄在池水中轉了個身,靜靜地看著笑得厲害的夜影,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夜影終於停住了笑,直起腰拿手抹去眼角笑出來的淚花子:「真想不到你竟然還有這麼幼稚膚淺的時候,夜暗他們想要得到的是暮雪薇的愛,可不是你這個暗奴少主的!」
轉回了身子,宮千落不再去看夜影,其實,從被夜暗收回了五成黑暗之力並且斷去一臂開始,他就知道夜影已經瘋了。她想的已經不再是得到自由,而是心心唸唸要吞噬夜暗取而代之。
換句話說,他跟夜影已經不在同一條路上了,夜影要取夜暗代之,自然便會成為他暗奴一族的新主子。只是,如今他們還有一些共同的目標,所以,才能彼此忍耐罷了。
「怎麼?沒話說了?」夜影走到池水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水面上的宮千落,惡狠狠地交代道:「別有什麼非分之想,你要想得到自由就只有毀滅夜暗這一條路能走,憑你對暮雪薇做過的事情,收手是完全沒有可能了,將來只能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看著交代完話甩著袖子轉身離開的夜影,看著夜影挺得筆直的脊背,宮千落苦笑了一聲:「你已經不是夜影了,嫉恨吞噬了你的理智,你開始連合作夥伴也不能信任了麼?我們這樣,究竟能不能走到最後滅了夜暗,得到我們想要的,真的很難說啊!」
緩緩地閉上眼睛,宮千落不再去想那些煩人的事情,他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番,眼前慢慢地陷入黑暗,宮千落沉沉的睡去。
黑暗中即將要瞬移離開的夜暗身形一動,感應到了東方肅殺的位置,朝東方肅殺瞬移而去。兩個展開全速的男人很快便在中途相遇。
「把薇薇給我!」夜暗站在半空,壓抑著怒氣的聲音,朝東方肅殺低吼。眼睛卻一瞬不瞬的看著東方肅殺懷裡抱著的暮雪薇。
東方肅殺聞言下意識的緊了緊懷裡蒼白的人,隨即抬起頭苦笑著看著夜暗:「你能救她?我要你保證!」
「你沒資格,東方!我能不能救薇薇是我的事,但我知道薇薇多在你懷裡一刻,便離死亡更近一分!」夜暗緊緊地看著暮雪薇蒼白的臉,握緊的拳頭青筋暴起,昭示了他即將壓抑不住的怒火。
東方肅殺聞言臉色一怔,眼中閃過痛苦,走上前將暮雪薇交到了夜暗懷裡,張了張嘴正想說什麼,夜暗的身影已經急匆匆的消失不見。
看著虛空中迴盪的黑色波紋,東方肅殺盯著那處虛空看了許久,突然想到暮雪薇先前交代的話,她似乎說,她愛上夜暗了?
「是、麼?」輕輕地問出兩個字,東方肅殺的臉色瞬間變得蠟白無比,捂著胸口頹然歎出一口粗氣,東方肅殺急匆匆的轉身瞬移離開,背影倉促異常,彷彿一個被餓狼追趕的笨拙又驚慌的蒼老老者,暮氣沉沉又毫無生機。
夜暗小心翼翼的懷抱著暮雪薇往正西方極速地連續瞬移前進了一整天的時間,終於趕到了他要去的地方,遙遠的西方——極海之林,也被隱世之人叫做「隱世界的盡頭。」
隱世之人常常把極海沿岸的峭壁以及整片極海沿岸上唯一一棵植物統稱為「極海之林」,可是,事實上,真正的極海之林只是指整片極海沿岸的那唯一一棵大樹罷了。
夜暗站在那唯一一棵長在極海沿岸的大樹底下,轉頭看了一眼碧青的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極海,又低頭在暮雪薇的額頭鄭重的烙下一個吻,縱身躍上了大樹最大的樹杈上。
由於從外面看這樹杈被茂密的枝葉遮得嚴嚴實實,竟然沒能讓人看見這樹杈上竟然別有洞天。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扇門,一扇鑲嵌在樹杈裡面的門。
夜暗站在門前,蒼涼而沙啞的聲音似乎是從四面八方傳過來,又似乎是直接在夜暗心底響起來:「進來」
然後,門成漩渦狀旋轉著消失不見,出現在夜暗面前一個黑乎乎的只容一人進入的洞口。夜暗順著洞口往下垂直落下,腳下終於踩到了堅實的地面,抱著著暮雪薇順著長長的開鑿在石壁中的走廊走去,盡頭,一扇敞開著的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