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魚貫而出,素歡走後帶上了房門,聞著房間裡焚燒的香料,花驚瀾靜靜道:「你知道?」
溫濯衣袖中的手微微握緊,丹田虛空,太醫認不出可他是經歷過的,怎會不知道這是什麼預兆,幾百年的功力就這麼毀了,那可是佛蓮之境,放眼芸芸眾生也只出了第五道這麼一人,竟然就在這小小的樓蘭國給毀了!
花驚瀾撐手而起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狀況了,與氣門被破大同小異,只是氣門被破尚可修習玄息內經補回,而她……
見她神色平靜,溫濯衣不禁道:「你就不覺得惋惜嗎?」
「已成事實,再惋惜又能如何。」花驚瀾淡淡說道,雙眸中的寧靜並非是在掩飾而是發自內心,狂嵐劍斷時她就做好了準備,如果重新選擇,她也還是會救樓蘭爾雪。
「習武者武功被廢是何等的痛苦,又是怎樣的滅頂之災,你可知道?!」溫濯衣又痛又怒,他失去過武功,知道那是什麼滋味,失去武功就意味著無盡的羞辱與無能為力,她這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能忍受這樣的痛楚?!
「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花驚瀾笑笑道:「就算我沒了武功,不是還有你們嗎,你們會一直留在我身邊,這樣我又擔心什麼呢?」
溫濯衣看著她,幾番才稍稍平定了自己的心情,她此刻獨有的蒼白與脆弱就算再怎麼掩飾,也從她虛弱的口氣中滲透出來。
克制住想擁住她的衝動,他聲音低沉:「我會永遠留在你身邊……」就算海枯石爛也絕不相棄!
花驚瀾點點頭,微微閉了閉眼,又道:「他們就由你去說吧,我既不能保護他們,便也不能強行留住他們,願走則走,要留就留,以後恐怕更凶險……」
「我明白。」溫濯衣起身,深深凝了她一眼,才轉身走出去。
門再響過,花驚瀾抬眸對上一雙耀眼無比的金瞳,面上升起笑意,「淳於。」
淳於燕顯然是才梳洗過的,丰神俊朗的樣子看不出絲毫受傷的痕跡,他坐到床邊,握住她的手柔聲道:「現在好些了?」
花驚瀾見他指甲並無異常,呼出一口氣,笑道:「哪能好,一身武功丁點兒都沒剩下,以後只能被你欺負了。」
淳於燕緊了緊手道:「我已經派人去找第五道了,他一定有辦法讓你恢復武功。」
「我可能跟樓蘭國犯沖,回回來都得受傷。」花驚瀾搖頭苦笑,卻不見得有多認真。
淳於燕將疼痛壓下,抬手撫著她的臉頰,道:「瀾兒,以後我會保護你。」
不禁是他的眼瞳,就連他整個人似乎都變了,具體是哪裡花驚瀾說不上來,但他眼底的忠誠卻無聲地安慰著她。武功盡失,她不可能不心疼,但她不是五歲幼兒,哭鬧就能解決問題。
偎進淳於燕懷中,她輕輕合上眼,嘴角噙著笑,「這下真是做什麼都不行了,不如我們趁此機會隱居起來,什麼蓬萊島什麼天命者都不管了,他們愛怎麼就怎麼?」
淳於燕金瞳綻放著異樣的光彩,「與你相伴一生,遨遊天下,是我餘生所願。」只要是你想做的,我就是傾盡性命也要去做!
花驚瀾將耳朵貼在他胸口,聽著有規律的心跳聲,浮躁的心也跟著這個節奏平靜下來,她道:「先送尉遲玥去天水國吧,見了唐繼禾之後,唯一的心事瞭解後,他們就離開是非之地。」
尉遲老夫人,葉眉霜,並非她不想過問蓬萊島之事,只是眼下的局勢她自保恐怕不能,更遑論與蓬萊島的敵人對抗,事所能為而為之是為勇,事所不能為而為之是為莽,事所不能為卻偏偏還要頂上去送死,那就是蠢了。
能勇則勇固然好,有能而莽也未嘗不可,但無能既蠢那就無可救藥了!
所以,撂開挑子,一身輕。
淳於燕五指穿過她的黑髮,瀲灩的眸子裡也不知含進了什麼情緒,他低頭看著她,「等你體力恢復了我們再啟程。」
花驚瀾點頭,便放心地合上眼睛在他懷裡睡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再醒來時身邊已經不見了人,身上還蓋著厚厚的被子。
皎月剛推門進來,見她要起,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上來扶她,「小姐先吃些東西再睡吧,粥都熱過幾次了。」
剛才她睡著了,淳於燕又不許打擾,準備好的膳食才沒送進來,餓了三天三夜,可有的受了。
花驚瀾雙臂無力,勉強捧住碗,又是餓了三天,難免有點頭暈眼花,於是就讓皎月餵著吃。
等到腹中飽滿,她才覺得回過了神,問道:「淳於去哪裡了?」
「小姐睡下後就帶著追風、逐雨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呢。」皎月收拾著碗筷道。
素歡也進了來,道:「小姐,曲大人和雕玉小姐來了,要見嗎?」
花驚瀾實在沒什麼精神,又滑進了被窩裡,打了個哈欠道:「讓他們明天再來吧。」
素歡依言出去回了話,曲賢沒說什麼,倒是雕玉按捺不住了,仗著自己跑的快,躲過了玄機與悲風徑直闖進了屋子裡,推開皎月撲到床邊掀開被子一把抓住花驚瀾的手腕,美目圓睜怒斥道:「你怎麼能自暴自棄?!」
「人又不是靠武功才能活下去,就算武功沒了,你還是樓蘭國的太子,你還有樓蘭國的子民,這點小小的打擊就讓你爬不起來,你怎配當一國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