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從殿內一直延伸到殿外,高低錯落的大紅暈燈籠點成兩排,將整個天禧殿照得通明,酒香四溢,歌舞繞耳。
花驚瀾與淳於燕就坐在樓蘭爾雪左手下,首輪舉杯過後,樓蘭爾雪便道:「驚瀾,喬愛卿與曲愛卿兩位便是此次殿試中的佼佼者。」
花驚瀾將目光移過去的時候,喬敷與曲賢雙雙舉杯敬酒。花驚瀾頷首舉杯,笑道:「兩位的確出眾。」
喬敷與曲賢謝過之後才坐下,卻為她笑容裡的深意心中打鼓。
樓蘭爾雪聞言饒有興味地問道:「瀾兒可與兩位愛卿見過?」
「今日在馬場見過一面。」花驚瀾起身答道,「樓蘭國人才輩出。」
樓蘭爾雪大笑,招手讓宮人抬了一罈子酒送到她面前,道:「朕聞你素愛好酒,這陳年的九醞春在庫中封存多年,今日便賜給你了。」
花驚瀾福了福身,道:「多謝姑姑。」
樓蘭爾雪今日十分高興,就多喝了幾杯,宴席到一半時就撐不住退場了。她走了,百官可不敢走,看著花驚瀾這個香餑餑,都想上前來試探一下斤兩。於是挨著一個個過來敬酒。
淳於燕九分水一分酒地把酒罈兌上,笑瞇瞇地看著花驚瀾放倒了文官武將,見時候差不多了才道:「眾位,太子殿下不勝酒力。」
「有勞公子扶太子殿下入宮歇息。」秦扶連忙招來宮人,花驚瀾要不裝醉,這百來號人就得橫著出去了。
夜深幽涼,淳於燕屏退了隨行的宮人,與花驚瀾相扶著緩緩走在假山樹影下。
花驚瀾挽著他的手臂將頭擱在他肩頭上,側臉看著天上的繁星,兩人靜靜偎依,誰也不想打破這份寧靜。
「太子與夫郎真是鶼鰈情深。」女子嬌笑聲突然從樹後傳出,花驚瀾當即眉心一擰,她竟然沒有察覺到這人的氣息!
與淳於燕分開,花驚瀾冷目看著眼前衣衫披斜的女子,那白花花的肩膀就露在外面。
走進一看,才發現女子是赤著腳的,腳踝上繫著紅色的絲帶,走起路來十分撩人。女子容貌也略顯妖媚,眼角上翹,一雙不大不小的狐狸眼,很是勾人。
看舉止,應該不是宮中的舞姬。
女子並不參拜花驚瀾,而是側身走到淳於燕身邊,盈袖暗香從他頰邊掃過,輕聲軟語道:「逍遙王長得果然倜儻……」她說著眉眼一翹,看向花驚瀾,「不怪我們太子也栽進了你懷裡。」
淳於燕提起她的袖子往外一推,拍拍肩膀道:「姑娘請自重。」
女子先是一愣,繼而掩唇輕笑,「逍遙王沒有試過,怎知我是姑娘?」
花驚瀾無語,就算民風開放的二十一世紀也沒人這麼明目張膽用這麼下流的話挑逗男人吧,這女人從二十二穿過來的?
淳於燕挑眉還道:「勾欄裡的姑娘也叫姑娘,未出閣的姑娘也稱姑娘,姑娘又怎知我說是哪一個?」
花驚瀾比那女子還驚訝,沒看出來,淳於燕竟然這麼能說!
女子也不惱,卻輕盈旋身圈住了花驚瀾的手臂,仰起小臉道:「太子殿下,逍遙王如此呵護你,真叫雕玉羨慕。」
花驚瀾抬手摸了摸她眼角,抬手見厚厚的胭脂,略帶厭惡道:「小小年紀別抹那麼多東西。」
名叫雕玉的女子愣愣地看著她推開自己的手,眉間閃過怒意,攔住她的去路道:「聽說太子殿下到過百花谷!」
花驚瀾停下腳步,轉過身去看著她,百花谷,如果她是輕靈獸族的話,自己察覺不到她的氣息也在情理之中。
「太子殿下以為百花美人如何?」雕玉見她停下,便接著問道。
「空谷幽蘭,各有芬芳。」花驚瀾道。
雕玉笑了笑,「太子是認為美了?」
花驚瀾頷首。
「既然百花美人在太子殿下的眼中也是美,雕玉身為百花美人之首,又為何不能令太子側目?」雕玉雙目直直對上她的眼睛,頗有不問出個所以然來不罷休的架勢。
「雕玉以為,女人之美,不在讓男子傾心,更要讓女子歎服,太子殿下固然美貌傾城,但雕玉亦不相輸。雕玉懾於太子殿下英氣,太子為何對雕玉視若無睹?」
這還是個心比天高的主兒,花驚瀾不禁輕笑,指了指她身後的淳於燕道:「如你所說,先要讓男子傾心,你怎麼不問他為什麼不傾心?」
雕玉卻是妖嬈一笑,「女人看男人是看眼睛,太子殿下怎知逍遙王不為雕玉傾心?」
這話說的,底氣十足。
花驚瀾正兒八經地打量了一會兒淳於燕才道:「小姑娘,乖,回家要糖吃去,姐姐這兒沒有。」
說完便拉著淳於燕要走,雕玉卻大步追上,不甘心道:「太子殿下為何不讓逍遙王自己承認?」
花驚瀾眉毛一跳,單腳一掃就把人踹到荷塘裡,雕玉撲騰著喝了兩口水才抓著荷葉,震驚之餘又有些惱羞成怒,美目圓睜怒視花驚瀾。
花驚瀾搖搖頭,回頭給了淳於燕一個燦爛的笑容,「相公,我們回寢殿吧。」
「百花谷與百花美人與樓蘭氏頗有淵源,她能在宮裡這般放肆,想必是你姑姑默許的。」淳於燕垂眸看著她道。
「被家裡慣壞了的嬌丫頭,收拾個把回就規矩了。」花驚瀾不以為然,「百花谷中女子個個恭謹賢淑,沒一個像她這樣的,所以說,殊榮太過未必是好事。」